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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刘据忽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儿臣起初也不理解,如今终于有所醒悟,这不过因为世人皆醉,唯父皇独醒罢了。”
“父皇怎会是穷兵黩武的暴君,父皇才是贯彻仁道的仁君,自始至终以仁为本,以义治之。”
“战有三仁:”
“杀人而安人,杀之可也。”
“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
“以战止战,战之可也。”
“匈奴多年屡犯大汉边境,致使边境百姓民不聊生,父皇被迫战之,是以战止战,此一仁也。”
“羌人首领与匈奴勾结,危及河西走廊,父皇被迫战之,止杀首领顽徒,其余归降羌人皆迁入内地妥善安置,既安汉民,又安羌民,是杀人而安人,此二仁也。”
“此前卫满朝鲜欺压小国,阻止小国与大汉通商朝贡,断了小国生计,父皇被迫发兵卫满朝鲜,韩将军遵循皇命,虽攻下王俭城,但未伤及当地百姓,还特许以工代赈接济百姓,正是攻其国爱其民,此三仁也。”
“我大汉虽善战,但儿臣回顾以往所有的战事得出一个结论。”
“父皇非好战主战,皆是被迫战之。”
“而就算要战,父皇也始终以仁为本,如何便成了穷兵黩武的暴君?”
“世人不知其中利害,竟如此误解父皇,当真愚蠢至极!”
“儿臣请封敦煌王,以列候之残躯镇守国门,也是为了真正理解父皇。”
“儿臣以为,唯有真正直面战争,才可理解战争,才会敬畏战争,方才能够看见父皇所看,理解父皇所想,读懂父皇的仁德,明白父皇为何能够无往而不利。”
“因此,儿臣恳请父皇成全,给儿臣一次理解父皇的机会!”
话至此处,刘据躬下了身子满脸虔诚,等待着刘彻的回应。
这番说辞自是提前想好的,其中暗合《韩非子说难篇》中的许多直指人性的游说技巧。
诸如“凡说之务,在知饰所说之矜而灭其所耻”,“欲矜以智能,则为之举异事之同类者”,“欲内相存之言,则必以美名明之,而微见其合于私利也”之类。
刘彻不是一般人,一般的游说手段恐怕难以令他信服,必须组成一剂强力合剂,再搭配自己那过人的魅力,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啪!”
话音才刚刚落下,刘彻竟已拍案而起,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矍铄光芒,
“逆子,你这回说到了点上!”
“朕非好战,不得不战,因仁而战,故而无敌!”
朕此前为何没有想到?!
如此高尚尊贵的仁道,明明就写在《司马法》中,正如这个逆子所言,朕此前的许多事情皆暗合此道,为何就不曾想过将其联系在一起?
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故事啊,朕便不与客气了!
不不不,这哪里是什么故事,这就是朕一直以来的想法。
朕是真正的仁君,所施皆为仁道!
这一刻,刘彻鼻子莫名发酸,眼眶有些发涩。
不愧是朕的儿子,你果然在朕的栽培下成长了,若这世上有一个人能真正能够理解朕,恐怕便只有你了吧?
生子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