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哗变!
多日的压迫、劳累与“排队枪毙”,本就令匈奴将士的心理压力到达了极限,几乎每一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怨气。
此刻督战队的绝情更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着这些喊声出现,一时间竟得到了无数人的响应。
何况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冲杀汉军大营几乎是十死无生,而若是反戈相向,将身后够得着的督战队宰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大漠很大,草原很大,西域也很大。
就算做了叛军,他们真要隐姓埋名逃走,匈奴单于也未必找得到他们,完全可以前往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开启新的生活。
而若是死在汉军的强弩之下,又或是死在督战队的箭矢之下,可就什么都没有。
“都怪乌师庐,是他逼我们活活送死!”
“他为何不自己来冲杀汉军大营,甚至没在汉军大营前出现过,他自己怕死,却要我们去送死!”
“早就听闻他喜好杀伐,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稍有不满便会被杀死,他根本没有心!”
“有这样的左贤王,匈奴哪有未来?”
“汉朝的天子素来优待归降的匈奴人,若能抓了他或是杀了他献给汉军,汉朝的天子一定会给我们重赏,或许能够封侯!”
“……”
许多人都红着眼睛,大声宣泄着心中的怨气。
不过目前还没有人真正对身后的督战队动手,因为他们也不想面对督战队早已张开的弓,有些人只是在虚张声势。
而就算是如此,也依旧令督战队的将领面色大变,连忙大声斥道:
“你们想做什么,难道你们还要造反不成,督战队满弓,我倒要看看谁敢!”
就在这时。
“咻!”
前面的匈奴大军中不知是谁忽然放了一记冷箭。
督战队的将领看到这抹寒光,当即拉紧了缰绳,缩起脖子向马头后面躲闪。
“嘘律律――”
伴随着战马的激烈挣扎与一声痛叫,这一箭不偏不倚刚好射在被督战队将领拉起的马脖子上,而战马的吃痛跳跃,亦是将督战队将领直接掀下马来。
下一刻。
“唰唰唰唰……”
受惊的可不止是督战队将领和他的战马。
督战队的将士们亦因此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大惊之下生怕前面的匈奴大军继续向他们射箭,当即不敢有丝毫犹豫,纷纷松开早已满弓的弓弦。
“啊!”
“督战队开始杀人了,难道你们还要坐以待毙么!”
“杀了他们,擒住乌师庐,我们的命由不得他!”
“不让我们活,那就都别活!”
惨叫声中,前面的匈奴大军顿时乱作一团。
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而督战队可没有大汉的轻弩,与他们用的弓一般无二,督战队能够射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同样可以射箭还击。
于是,前面的匈奴大军立刻开始搭箭还击。
甚至许多人还调转了马头,迅速组成匈奴那凌乱的冲锋阵型,向身后的督战队发起了冲锋。
一时间,原本还有些秩序的匈奴大军彻底乱了……
这还只是人数最多的前军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当督战队压上,并对san值已经掉的差不多的匈奴将士弯弓搭箭的那一刻,左军和右军也在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只不过左军是因为一名将领见伤亡太过惨重,意欲与督战队交涉,希望暂停攻势向乌师庐死谏,要求结束这场送死的闹剧。
结果这名将领却遭到了督战队射杀,于是左军将士悲愤交加之下,顺势而反。
右军责任因为督战队还没到的时候,便有将士受不得将领持续压迫,悍然刺杀了主帅。
督战队压上去的时候,右军已经开始撤退,如此遭遇督战队立刻又是一场大战。
“这!这!这!这群废物想做什么?!”
乌师庐策马立于高地上,虽然并不知三路大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拥有最佳的视线,亦可看出三路大军的情况都有些不对劲。
毕竟谁家军队冲杀敌阵的时候,会忽然调转马头,向自家的督战队冲锋,甚至看起来比冲杀汉军大营的时候更加凶猛,以至于前面的大军与督战队已经混成了一团。
“……”
一旁的老者谋士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
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敢在这时候帮腔。
因为这场仗如今打成这样,作为给乌师庐出谋划策的人,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其实从汉军第二波箭雨结束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这场仗没法打了。
甚至最开始他建议乌师庐发起总攻,亦并非因为这么打是对的,而是因为前面的袭扰战术失败,让他从乌师庐眼中看到了杀意。
因此在明知乌师庐绝不可能承认失败,建议他撤军只会令自己立刻被乌师庐杀死的情况,采用的自保手段,当然,也带了那么一丁点侥幸心理,万一成了呢?
如今总攻亦已无法奏效,甚至给匈奴大军造成更大的损失。
看下面的情况,可能还发生了哗变。
老者谋士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这回无论如何乌师庐都会杀了他,并且还会将这口大锅扣在他的身上,令他万劫不复,死后也照样是匈奴的罪人。
他自然不想死。
可是不想死,就必须做一些事情,改变自己的处境……反正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经过此事,乌师庐和乌维单于、乃至整个匈奴恐怕都容不得他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乌师庐怎会看不出大势已去,气急之下回过头去满脸杀意的对老者谋士大声质问。
然而就在他回头的一瞬,却只觉得后腰子传来一阵刺痛。
老者谋士不知何时已经贴在了他的身后,脸上挂着一抹狠戾。
“你……”
乌师庐心中一惊,目光下意识的向下移,望向传来刺痛的后腰。
只见那地方已经被鲜血染红。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这个颇受他信任的老者谋士,他竟趁自己不注意,用藏在身上的匕首背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