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刘表饭后例行熏香。
香薰完毕走出静室,就见王粲捧着一盘公文,有书信,有竹简,一眼过去有六七份。
刘表双手负在背后朝前院衙署走去,踱步缓行,语态轻松舒畅:“可是北面战事有了结果?”
“是,刘玄德大破夏侯元让,据世子所报,夏侯元让仅以身免,于禁重挫。”
王粲落后刘表两三步,也是语气轻快。
刘表散发出来的熏香,让王粲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才继续说:“昨夜大略估计,刘玄德俘斩不下五千。”
“所获甚多呀,是北兵不耐战徒有虚名,还是别的原因?”
荆州有四个大的区域,南阳人自成一系,后汉以来人家的竞争对手是雒阳权贵与后来的汝颖士人,从没拿正眼看过南郡人、江夏人和荆南人。
“竟然有如此人物?”
于是三个长江北岸的区域士人集体鄙视、看不起荆南四郡、而荆南四郡被鄙视惯了,也开始讨厌荆北士人。
谁想搞事情,就会被大家一起排挤、赶出去。
两个官职合并在一起,方便刘先协调管理幕府和州府,也意味着幕府比州府高一级。
再过几年可就不好说了,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刘琦竟然直接开口把俘虏交给黄祖?
在荆州他们属于被鄙视的最底端,也就比五溪蛮地位高一些……既然这样,索性直接与许都方面对话。
实在撑不住了,就想把军队托付给张咨,邀请张咨来商议军事。
第一他是单骑上任的,第二是他上任的时候四十八岁了。
孙权即位以来只是勉强稳定了内部,真想坐安稳,必须向外开战。
随后他拿起了刘备的公文,如他所料,刘备为他描述了一个美好的进兵时机。
相当于,单骑连破五阵足足四次!
武陵郡守曹演、江夏郡守刘祥都支持孙坚讨董,可孙坚早年荆南平叛时被刺史王睿刁难过,也不想留王睿搞破坏。
刘表点评一句,心中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于是孙坚率部冒充哗变的士兵偷袭王睿,直接给逼死了。
负责议事的五个人里,韩是统兵大将,南阳著姓出身;治中从事刘先是荆南零陵人;蔡瑁、蒯良基本上代表了襄阳和南郡;傅巽是北地郡人,是镇南幕府的东曹掾,负责选拔、推举郡县长官人选的。
刘备、曹操都不敢贸然攻坚,难道荆州军队就敢攻坚?
黑熊看来是荆州大姓作梗,以为荆州大姓的代表人物是蔡瑁、蒯良兄弟。
某种程度上来说,刘表十分的虚胖。
对于许都朝廷,刘表这一边的反抗能力是很弱的。
南阳人也没高兴多久,就发现世家高门出身的袁术比寒门孙坚更为凶残。
前年如果不是长沙郡守张羡病死,刘表休想平定荆南。
的确是荆州大姓作梗,只不过是荆南的大姓。
那个时候的孙坚,手里几乎抓完了荆州各郡账面上的军队!
汉末荆南造反接连不断,于是州部迁到繁华的江陵城,荆南四郡在本州内的影响力大跌,使得南郡影响力渐渐独树一帜。
他的镇南将军幕府级别很高,李管理朝廷时,给了刘表假节、督益、荆、扬、交四州事。
支持他的荆南郡县长官陆续被驱逐,江夏郡守刘祥自南阳撤兵回江夏时被南阳各军袭击,杀死。
而刘表,需要先跟人讨论,再把这个任务交给某个将校来执行。
“等等,夏侯元让就没有夺水?”
王粲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层,才坦然出仕为刘表效力。
从法理来说,刘表有征讨四州不臣的权力,也有直接斩杀两千石大员的权限。
周不疑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刘先本想让周不疑拜零陵郡同乡刘巴为师,只是刘巴与刘表有仇,隐居不仕,也不愿跟刘表相关人员有什么牵扯。
这个仇跟南阳人的仇是一起滋生的,当年长沙郡守孙坚诈称取得三公手书,以欺骗手段获取了荆南地区的支持,要出兵讨董。
所以荆州的问题很严重,人口二百万的荆南四郡不肯出力,江夏又被打残了,就南郡能出多少兵?
江夏郡、南郡联合起来,人口还不如零陵郡多,更别说长沙郡。
刘表拿起刘备的公文放在一叠公文最上层:“召集幕府、州府集议玄德所提之事,先看刘先、傅巽、蔡瑁、蒯良、韩五人是何态度。”
要骗刘备,还要骗曹操,更要骗广大的荆州士民。
例如之前伊籍出任南乡郡守前,就是镇南幕府里的从事,与刘先是平级同僚。
刘琦信中对刘备、黑熊抓捕的战俘很有兴趣,想要刘表授权,将这批俘虏想办法补充给黄祖。
刘祥是刘巴的父亲,那时候刘巴正在襄阳求学,被刘表软禁,企图诱导刘巴出逃,这样就能抓起来处死。
他翻开纸张阅读更为详细的战报,见战报里反复提及那个人反复贯穿夏侯、于禁二军五阵,不是从尾巴穿到头再穿回来,而是换马后来回贯穿了两个来回。
如此巨大的荆州能隶属于刘表,只是大家都想过安生日子罢了。
于是孙坚带着荆南、江夏联合军,又吞并了王睿直辖的荆州军,浩浩荡荡来到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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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粲端着盘子俯首躬身:“喏。”
暂时压下警惕与不快,他伸手拿起刘琦的帛书,摊开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