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郡,白马津。
可能是白鹅贼出现在关中,曹操终于离开陈留的大营,来黄河南岸的白马津视察。
这里北岸就是黎阳津,为了彻底困死黎阳二城守军,曹军采取的是步步为营的推进方式。
哪怕在黎阳附近属于优势兵力,曹军也在避免野战。
以步步为营的方式推进,这样即便袁尚调来幽并骑兵部队,曹军也能依靠营垒层层抵御,不至于被骑兵冲击溃灭。
曹操站在高大曲柄青伞盖战车上,眺望北岸远处清水河。
为了增快营垒修筑的进度,曹军只能从南岸采伐树木,再漂浮拖曳去北岸。
黎阳附近的野外,各种林木资源早已焚烧殆尽。
曹军这三个月时间,就是环绕黎阳二城开挖壕沟,埋设栅栏;同时不断增修新的营垒,这些营垒截断了黎阳守军的退路,也彻底封死了补给通道。
为了保证各营粮道安全,曹军各营之间以甬道相连。
因林木资源匮乏,曹军甬道缺乏栅栏,只能开挖地面。
甬道宽两丈,深大概一丈,开挖出来的土石在甬道两侧版筑为墙垒;这样进一步限制袁军的活动,也保护了运粮部队的安全和效率。
在攻坚和土工工程之间,曹军选择了他们熟悉的土木工程战术。
围困黎阳二城,其实也是为将来围困邺城做演练。
就邺城的防御工事,除非曹操疯了,否则没人敢强攻。
曹操已不在意黎阳二城,这已经是死城了。
自出兵以来,黎阳二城守军就获得了两批粮秣补给;哪怕粮食可以吃到冬天,可夏秋之际守军无法出城割草打柴。
所以冬季缺乏燃料,黎阳二城守兵无法支撑太久。
袁尚又不能不救,以己方坚固营垒,对抗袁尚出于脸面发动的攻势,自然能取胜。
故而曹操现在关心的是如何进攻邺城,估计邺城远近的林木资源也被焚毁殆尽。
想要复刻黎阳围城模式,就要开挖、疏浚新的运河,以便于军粮、物资的运输。
黎阳还好说,邺城就过于遥远。
冬季河水枯竭下降,冬季不适合远征邺城;军队也需要撤回南岸,分批返乡与家人团聚。
好在每个士兵每年假期就两个月。
攻下黎阳后,今年冬季最好开始新的水利工程,以保证下一轮战争时的漕运通畅。
思索着这些,曹操心情不错。
目前除了刘备、白鹅贼外,再没其他烦恼了。
只要攻下邺城,河北无数人将自缚手脚请降,到那个时候,刘备、白鹅贼已不算什么了。
思索着,曹操回头看到人群里的强颜欢笑的郭嘉。
目光又从郭嘉身上离开,落在近处的程昱身上:“仲德,冬日河水枯竭,正适合截断淇水使之分流。此事就交付给你,仔细勘测渠道,待黎阳城破,我就分兵给你。”
程昱却说:“明公,河北贼寇尚有余力,不宜轻忽。臣以为,可先筑城囤积物资。进可支做军用,退也可驻屯徭役。”
程昱去过北岸,还跟魏郡郡守高藩打了一轮;程昱招募的济阴新兵勉强击退了高藩的魏郡物资运输船队。
曹操见程昱说的坚决,也感觉今年冬季修建新的运河有些不合时宜。
袁尚主力尚存,幽州还未动员,河北人心还算稳固。
令河北人烦恼的是今年旱灾、蝗灾,而不是进围黎阳的曹军。
“那就听仲德的,筑城选址当与运河规划相协调,不能今日筑城明日废弃。”
“是,臣明白。”
程昱长拜。
曹操又询问了几名北岸驻守的将军,谈话间,边上军师见外围有信使来,就后退几步离开。
信使递上漆木防水如似乌龟壳的扁平木匣子,荀攸见印泥完整,就敲开,取出一面的一卷竹简。
这竹简也有泥封印文,荀攸又拆开,这才审阅这卷来自陈留大营的急递。
他眼珠子上下翻动,看着一行行字迹,只觉得血气翻滚。
轻轻卷起竹简,咬牙哂笑:“真不愧是袁本初儿子。”
又见那里曹操笑容洋溢与车下的将校攀谈,荀攸决定返程时再上报,以免坏了曹操的好心情。
郭嘉察觉到荀攸变化,扶了扶头上青巾帻,也是起身不着痕迹后退几步,到边上找到荀攸:“军师?”
“奉孝既然来了,那就先看看吧。”
荀攸递出竹简,他是荀的侄儿,又比荀大十几岁;但荀与郭嘉同辈论交。
所以平时都是以官职称呼。
郭嘉翻阅竹简,倍感荒唐,又觉得合理:“这么说,元常公要与白鹅贼联手。”
当年河东十几万白波贼差点截断董卓与关中的联络,真让白波贼得手,那也就没什么关东群雄讨伐国贼董卓的事情了。
失去关陇旧部的声援,董卓随时可能被反噬,死在洛阳。
偏偏就差那么一点,否则真让白波贼得手,关东群雄就有些难上难下,无地自容了。
后来白波贼又是护卫天子东行的主力,分化瓦解后,被曹操、刘备吃掉了。
所以当袁氏要搞新朝廷时,白鹅贼反对,并跟钟繇合作也是容易理解的事情。
就算你不理解,也必须支持这个事情。
这是汉臣的原则问题;不支持,还反对的话,那的确需要重新调查一下的真实立场。
郭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被俘的许定等人,这帮人多是许褚的宗族近支;若不能救回来,就别指望许褚、虎士们对自己有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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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用不上这些人,可也算是朝夕相处,平白看脸色不利于身心愉悦,也不利于寿命。
只是许定这些事情太小了,小的不值得跟荀攸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