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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场合,谁敢发表极端言论……真有可能会被仇家记在小本本上,然后转呈大司马幕府。
当众讨论不出什么,反倒是这种乱糟糟的气氛,让有心抵抗、决死捍卫自家利益的一些人选择闭嘴。
早早暴露出来,毫无益处,实在是太亏。
嘈杂会议结束,张松也格外疲倦,与兄长张肃返回偏厅饮茶。
没了外人,张肃才说:“大司马能勒军驻守绵竹,是其威德所在也,我州实该承恩。今其军心沸腾如似热油,若遇点滴星火,便是燎原之火。以愚兄观之,检地令便是安抚军心的手段,以此搅动本州,使愚者自取灭亡。大司马也可得愚者资业,以飨吏士。”
张松缓缓点着头:“检地令不过是皮毛,我自不会在意。就连征我去长安大学任教一事,我也是欣然。我唯一所虑,就是敌强我弱,蜀中无有自保之力。若是天变,唯恐蜀中沦为中土一样的废墟、荒野。”
张肃听了也是默然,益州的精华目前来看就是巴蜀二地,蜀中是广汉与蜀郡。
羌氐眼馋了益州数百年,准确来说是羌人眼馋了益州数百年、上千年。
南下的羌人被群山遮挡,被巴人击败,南下无望的羌人只能东迁,形成了东羌联盟。
而之前南迁过程中,分化出了氐人部族,氐人是熟羌演化而来的,可以视为汉化的熟羌,是汉羌。
氐人杂在羌人、巴人之间,成了缓冲。
益州不仅征用、雇佣巴人当仆从军、雇佣军;也用周围山区的部族,这些部族用服役的方式代替税赋,作为与益州官民相处的成本。
诸夷因此被就近编为守关军、射猎军,充当治安力量,同时也负责将山野更深处、更野蛮的山民隔离,以保证益州核心区域的安全。
正是这种稳固经济利益驱使下,广袤益州虽然不时闹出夷兵作乱,但都能快速抚平。
哪怕刘焉、刘璋父子期间,战争频率高,但都是速战速决,没有引发什么持久战。
就因为战争都在核心区域内,都无险可守,只能决战。
优越的地理,长久经济利益发展形成的守关军、射猎军传统导致益州几乎没有边防压力,所以核心地区的军事传统衰败的也快。
蜀人有太多可以谋生的方式,再不济逃到山里当山民也能吃树皮活下去,何苦去当兵?
民间军事氛围不强,而这种特殊的地理与夷人守边的传统……一旦北兵暴虐,到时候遵循传统守边的各方夷人怎么可能坐视北兵抄掠施暴?
这种内外合力剿杀下,蜀中男女能活几个?
张松不认为自己去了长安大学就会失去机会,他顾虑的是北兵失控,引发各方夷人联合剿杀。
到时候他这样的名士,岂有独活的机会?
就如张肃所说,北兵处于随时失控的状态。
不是北兵癫狂,而是这一代人受够了穷苦灾难,见不得蜀人殷实富庶又武力孱弱的生活。
站在一个兖豫人,或关陇人的角度来看,无端的愤怒就会滋生……凭什么蜀人能过这样美好的生活?
而蜀中,肯定也不缺要钱不要命的人。
张松神情此刻格外的平静,他是真的不想看到蜀中繁华被毁灭;北兵失控,是第一种毁灭的灾难源头。
还有源头,那就是强横约束军队的大司马遭遇意外。
这个灾难爆发时,北兵们或许一边哭嚎惋惜,同时疯狂抄掠杀戮、施暴于蜀人男女。
深入想了想,张松口吻强硬:“成都之府库,恐怕难以供应大司马犒赏全军。我欲变卖桑田购换布帛,捐赠大司马,以表心迹。”
看着犹豫、舍不得兄长,张松又劝:“大司马基业稳固,你我兄弟各居要职,何愁产业?以如今大司马威势,若遭遇陈先王之难,势必天下如蒸如煮。你我兄弟之族裔亲戚,又岂能独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