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挤出勉强笑容:“比起落在北军手里剃发受辱,我宁肯疫毒加身,孔窍流血而亡。”
见他如此顽固,桓阶就说:“战事到了现在这一步,江南四郡也无退路可言。我能做的就是返回长沙,保证大军粮秣充盈。至于其他,恕我不能答应。”
鲁肃闻言拱手:“如此也可。”
另一边陆议返回岘山大营,大营立在岘首山下的荆豫驰道之上,北边通向襄阳城,南边通向江陵城。
归营后,陆议招来这段时间交好的几名将军。
附近驻屯的黄盖最先抵达,被卫士引着径直来见陆议。
陆议本阵设在附近的乡社内,他来时陆议正往脸上涂抹脂粉,看的黄盖一愣:“大都督这是为何?”
“我病了,只能以脂粉掩饰病态。”
陆议说话时中气十足,眼神明亮有神,黄盖又是一愣:“可是孙贲叛逃之事?”
“与之有些关联。”
陆议继续照镜子,涂抹差不多后,才拿手绢擦手,引着黄盖来桌案处饮茶,说:“朝廷已做出裁断,除孙贲独子之外,余下孙氏自孙静以下尽皆弃市。”
黄盖沉默,不由有些庆幸,他宗族自从江夏迁入零陵后染疫覆灭,也好在他没有儿子。
就是想过继嗣子,也只能从黄祖那里找。
至于黄忠那里,就一个独子,怎么可能给他过继?
孙贲的独子年幼,是真不能杀,因为孙贲独女嫁给了曹彰,谁敢提议杀孙贲的独子,未来就有可能遭受曹彰的报复。
得罪关中已经绝了很多人退路,再将曹彰得罪,以后曹军若是南下搞什么清君侧,到时候为公事而死也只是死一个人,若是曹彰报私仇,那真会灭族。
曹军在青州干下的事情,其实与关中方面没有什么区别。
但江东特殊的情况下,曹军也很难重复青州之事。
见黄盖端茶自饮静静聆听,陆议说:“我已猜到大司马行事的底线,今称病隐退,就是想远离是非。我希望将军能率本部随我返回江东,开创一番事业。未来,或许会有机缘降下。”
“可朝廷那里?”
“朝廷那里好说,我陆家要征伐山越,收山越精壮为兵,为的还不是与北兵抗衡?朝廷这里拦不住我,天子这里也会支持我。”
陆议心中已经有一些把握,这近半年时间与北兵隔汉水对峙,双方书信往来密切,他此前很多猜测也在一系列互动中被证实。
他看着黄盖,是真的想把黄盖带走。
黄盖思索片刻,就问:“贺齐怎么说?”
“我已遣使相招,自军中染疫时,贺齐就有退兵之意。我邀他同行,正合他心意。”
“若是贺将军肯同行,征伐山越十拿九稳,末将愿追随都督同去。”
黄盖立刻应下,这段时间与北军通信的何止是陆议?
不能说是待价而沽,只是正常的朋友、亲戚之间书信往来。
除了鲁肃这样的两淮人,大多数荆州人都有亲友在敌对方,隔三差五送点礼物问候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这时候亲兵引着贺齐进来,贺齐当即答应下来。
贺齐早就想走了,他可不想跟着孙氏旧部一起完蛋。
他眼中这场朝廷、江东大姓推动的战争,目的就是削弱旧江东军。
孙贲叛逃,只是察觉了这个目的;孙贲都跑了,其他江东旧军只是没机会罢了。
孙权、周瑜、太史慈都在对面,贺齐可不相信徐琨、程普这些人的可靠性。
甚至到现在,贺齐都怀疑根本没有什么疫疾,都是江东旧军搞出来糊弄鲁肃的小花招。
毕竟孙贲烧船跑到随城后,不能说是恢复健康活奔乱跳,起码还活的好好的,这一点都不像染疫的症状。
甚至黄祖这个家伙,还走私军粮给孙贲。
这种走私军粮的事情,能让鲁肃这一系监军知道么?
肯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