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对现在的于大为来说,十万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开垦五百亩荒地的时候,所消耗的人力物力可是连五万块钱都不到,再加上机器的维修保养都是自己负责,更省了一大部分。
十万块钱或许对现在的二舅而言无所谓吧。
如今万强集团初步成型,也在油城彻底扎根,再加上舅妈这人背后的支持。
只可惜,于大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从小就不把任何对自己不好的消息告诉别人。
有一年这小子跟别人合伙开发地产,结果干完了活儿,对方不给钱,他直接去银行把对方公司财务冻结了,对方也动用关系,以各种莫须有的金融罪名逮捕于大富。
可这消息,从出事儿到进监狱,愣是没告诉一个人。
就连他媳妇儿也是在打不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
于大富性格里有老于家人的“主意正”,也有东北男人的好面子与决绝。
回春面馆,二楼小包间。
“多久没见了?”于大为点了几个小炒,把于大富塑料袋子里的二锅头拿出一人倒了一杯。
“这……”于大富仰头陷入了沉思,“得有五六年了吧。”
“是六年半了。年初我来油城的找二舅的时候听说你回来了,想去看看你,结果发现你小子好像躲着我似的,来油城好几次都没见着。”于大为将自己的餐盘朝中间一摆,另一塑料袋的花生米全都倒在了小盘子上。
“我没有……”于大富朝于大为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尴尬与不适,还有强撑起来脊梁。
其实当回老家的时候听爸妈说了很多大哥这几年的壮举,养车,开修理厂,干配件,做运输……他都无比震惊,不,应该是震撼。
当初在呼市,二哥跟他说,大哥混的还不错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家庭幸福美满,有点小钱,有个比较稳定的工作。
却万万没想到自家大哥能干的这么大,在芦河已经算是龙头企业家之一了。
他回老家的那几天特别想见见大哥,想从对方身上取取经,可后来听说大哥又出差了,这才算了。
之后他就被二舅带过去干活了。
再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大哥来了,心里总不太好意思再见面,
“想什么呢,喝酒。”于大为伸手跟于大富碰了杯,五十六度二锅头入喉咙的那一刻,感觉整个食道管火辣辣的。
只是经过了几年于大为葫芦里烈酒的洗礼,他对高度白酒的耐受力确实提高了不少。
“大富,你要明白,你爸我大爷,跟我爸那是实实在在的亲兄弟,所以你跟我有啥放不开的。”于大为看了一眼于大富,“二舅私下跟我说,你性子变了,确实变了,变得有些唯唯诺诺,对谁都呲不出獠牙了。”
“还记得当初大哥带你,老二,屯子里一帮老于家的小子,一起干三队李家屯子的那帮王八羔子么?”于大为咧嘴,伸手捏了一粒花生米,“当时我们每个人的信条,不都是不做屈服别人的孬种吗?”
“唉,大哥,啥也不知道……唉。”于大富心里有苦说不出,杯中白酒一口全被他干了。
“我不知道你在呼市欠了十万块外债,还是说不知道你想傍富婆还债呀?”于大为坐在原地稳如泰山,右手抬起酒杯轻抿了一下。
“大哥?!你,你咋都知道呢!”于大富惊了!大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己不会被监视了吧。
于大为没说话,转身下楼去了车里一趟,再上来时,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放到了于大富面前。
“这是啥意思?”于大富下意识拨开黑色塑料袋,下一刻便呆愣在当场,“这,这么多钱!”
“借你的,去把呼市那边的欠债还上吧。”于大为淡淡说了一嘴,“然后接下来你要考虑的就是,这个婚你到底要不要结。”
曾经于大为就听于大富不止一次跟自己说过,如果人生能重来,他宁愿舍下脸面跟二舅借钱,也不想这样不对等的生活。
每次去老丈人家,自己就好像奴才似的帮着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他家孩子出生的时候,一直都是自己亲妈照顾着儿媳妇儿,至于自己那位老丈母娘,就过来看一眼,扔点钱走了。
好像坐月子的那个不是她亲闺女似的,哪怕这位老丈母娘再重男轻女吧,也不能如此冷漠吧。
生活的一些琐碎,于大为总是能在过年跟于大富祭祖的时候听到。
再加上两个人都在大庆,偶尔还能抽空喝点小酒,同样是听到很多不如意的生活。
于大为也一样,两个人就好像难兄难弟一样,努力支撑着残破的身体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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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于大为有了一定能力,自然想让于大富想清楚,做出内心深处真实的选择。
“我……”于大富双手捧着钱袋子,一时之间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
之前在呼市的时候,这十万块钱几乎是能把他压垮,压的他不得不匆匆告别,连夜从呼市跑回老家。
现在自己有了十万块钱,他彻底迷茫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