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承等人跟着屈原回到了他在刘庄村的家中。
那是一处破旧的黄泥小院,两间茅草屋,一条黄狗,便是屈原现在的家当。
推开木门走进屋中,就看到小小的一间茅屋中,到处都摆满了书籍,墙角书架上摆放着满满一排纸质书籍,书架边上的柜子里还堆叠着几十卷简牍,靠着床榻边有一个精致的鎏金檀木箱,显示出主人曾经高贵的身份。
在房间门口仅有的一张木桌案上,散乱的铺着一些涂画着奇怪图案的纸张,还有几只墨迹未干的毛笔,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墨香味,易承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纸张上似乎画的全都是地图。
“吾被贬谪至此穷困之地,无甚长物,更无茶水招待。”屈原在茅草屋摇了摇头,而后朝易承与荀况略带歉意的说道。
“无妨无妨。”易承摆手示意没事,“先生贵为楚国勋胄,虽被贬谪,也不至于这般窘困,为何在此乡居箪食瓢饮,连个下人都没有?”
屈原听到易承这么说,又一次仔细地打量了易承一眼,这才淡淡道:“是吾自愿不要那些随从的。”
“这是何故?”
屈原拿起桌案上的几张地图,叹了口气:“眼见楚国山河将破,吾便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只愿无人打扰,独自在此偏远之地静思一番。”
“先生可想明白了?”
屈原苦笑,“如何能明白?这世间安能以皓皓之白,蒙世俗尘埃,楚国已病入膏肓,再不用一剂猛药,恐怕百年之内,楚将亡矣,可奸佞当道,吾也徒呼奈何啊!”
不愧是后世公认的爱国主义者,这位老兄就差把‘一心为楚’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先生,这些图都是什么啊?”荀子看着桌案上那一张张画满纸张的图案,好奇地问道。
“这些,都是吾所绘制的地图。”屈原看了一眼那些图纸轻声道。
“可否让在下看看?”易承很好奇屈原亲手绘制的地图究竟是个什么样。
“这些地图有些也不甚准确,只是吾闲来无事用来推测楚国边地时局所绘,公子若是想看,大可随意。”
易承拿起两张屈原绘制的地图,地图画的确实有些粗糙,一看就是随手画的大致比例,可这些地图上屈原标注的种种位置,人口,重镇,战略却非常详细,可见绘制这些地图,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易承看到一张汉中郡的地图,在地图的西侧商於之地,上面写了一些秦占的字样,“先生如何看秦国袭取武关外的商於之地?”
“哎...”听到易承问这个问题,屈原重重地叹息一声道:“张仪之贼,用六里之地欺骗吾王商於六百里国土,吾王伐秦,三战而败,商於乃是迫不得已割给秦国,商於一失,黔中郡与巫郡皆有危矣。”
对于屈原的这个判断,易承表示很赞同,从后来秦国‘武关会盟’之后的一系列操作来看,商於的失守,让楚国陷入了全面防守的被动局面。
“秦国由北至南,在丹、汉、江三水之地对楚皆有地缘之势,利用商於之地,便可觊觎我上庸汉北,如果秦国全力扼守汉水一道,南阳一处,兵力薄弱,黔中郡和巫郡无兵可出,则我楚国西侧只得门户大开。”屈原闭上了眼睛,像他这种聪明人,推测局势的思路相当清晰,可也正因为看的太清楚,所以才会感到相当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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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聪明人也有聪明人的痛苦,屈原的痛苦,大多都是来自他那双聪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