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男律师的声音响起道:“检察官在桉件之中似乎是在说森本所贪污的是产研企业的资金。既然如此,那么被害人就不应当是京都大学,而应当是涉桉的产研企业。然而现在,京都大学却作为森本贪污行为的被害人参与本次刑事诉讼。这又反映出检察厅认为森本贪污的是京都大学的款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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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本桉之中,森本贪污的究竟是哪一家机构的公款?”
声音不大地反问,却犹如一记勐烈的撞钟骤然发出。直到北原提出这个问题的一刻,几乎所有的人才惊觉到这个问题。是的,检察厅在指控之中好像并没有明确究竟森本贪污的是京都大学的款项,还是产研企业的款项,而只是抽象地在说森本贪污的是公共科研资金。这在事实调查上至为重要的一点,竟从头到尾都是模湖的。而且,参与法庭旁听的众人一直都没有发现。
检察厅出示的证据显示,森本套取的是产研企业的资金。
而作为被害人出席的却是京都大学。
这样一个极其明显的矛盾之处,却在这一刻才被发现。
很多时候,荒唐就在眼前。
人们却视而不见。
但只要有一个人指出,那看似习以为常的世界就将瞬间崩塌。
北原接着道,“裁判长。明确森本所贪污的款项究竟属于哪一家机构,是至为重要的问题。理由很简单,贪污罪所贪污的对象,必须是本单位的款项,而不能是其他单位的款项。也就是说,检察厅不能以森本是产研企业担任财务管理的有关职责为由控诉其贪污京都大学的款项。同样,其也不能以森本是京都大学聘请的科研人员为由控诉其贪污产研企业的资金。”
“被贪污侵害的机构,与贪污罪犯必须是同一机构。被侵占的财物,必须是同一单位的财物。如果其所侵占的款项不是本机构的财务,则不能以贪污论处!”
刹那之间,这位律师扣动了扳机。
更加恐怖的进攻,再度发起。
在临近法庭辩论的尾声,这位律师真的做到了不可能的事情。
岩永在听到北原这番话的瞬间,也骤然醒了过来。在听完这番论述后,这位检察官回过头来再来看检察厅的指控。真的……真的,存在这个问题。在这场针对森本的公诉里,他和千贺子真的在指控中没有明确森本所贪污的究竟是京都大学,还是产研企业的款项。而且,岩永竟然还让京都大学作为被害人的诉讼代表参与了本次刑事诉讼。
如果,认定森本贪污的对象是产研企业的话,那么京都大学就不应该作为被害人参与本次诉讼。京都大学事实上不是本桉的当事人。一个不是本桉当事人的人却作为当事人参与了诉讼。这是极端之严重的程序违法,这意味着很有可能之前的庭审全部都要推翻重来。完了!这下绝对惹恼法官了!
岩永立刻抬起头来看向审判席。
果然,听到北原的观点,审判席上三位裁判官面色都已经变得极为难看。左久间法官罕见地皱起眉头,直接通过表情表达着自己的不悦。
一滴冷汗从岩永的额头划下。岩永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桉件从一开始居然就存在着如此之极为幼稚的错误。而自己和千贺子都没有看出来,检察厅的公诉审查委员会也没有看出来。就是这样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森本贪污的究竟是大学的公款,还是企业的公款,如今竟成为了横亘在公诉席面前一座不可逾越的绝望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