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女士,你说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我们会进行调查核实,感谢二位的配合。”
燕郊分局。
做完笔录的方晴和童丹在一位民警的相送下走了出来。
之所以如此礼遇,自然是看在方晴实习律师的头衔。
“方晴,杀人偿命,这个桉子你最好不要再管了。”
童丹抓着方晴的胳膊,脸色相当不自然。
杀人偿命。
没错。
或许是运气不太好,也或许是管利兵在情绪失控下刻意为之,那个霍姓城管在中刀后没有坚持到救护车赶到,倒地后没多久就咽气身亡。
这还是童丹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人命桉发生。
在刺死对方后,管利兵没有逃跑,呆滞的握着沾满鲜血的尖刀站在原地,被闻讯赶来的警察当场抓获。
“童丹,你说我如果早点制止他们,会不会……”
方晴轻喃。
童丹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她何尝不是如此。
“和你有什么关系!”
童丹抓紧她的胳膊,“别想了,就当今天我们没有来过。”
方晴默不作声,走向座驾。
两女上车。
“要不要我来开?”
坐上副驾的童丹扭头,担心好姐妹的精神状态。
“不用。”
方晴系好安全带,驱车离开警局。
童丹靠在椅背上,缓缓呼出口气,强迫自己忘掉那副惊心动魄的血腥画面。
玛莎拉蒂驶向京都。
车内一片安静。
“接下来我可能没办法陪你了。”
方晴突然道。
童丹扭头,“该说的,你都说了,剩下的是警察的事,方晴,你只是一个律师而已,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他是我的客户。”
童丹无奈,“客户?他只不过是找你咨询过而已,算哪门子客户?他给你出咨询费了吗?方晴,我也觉得他很可怜,可是他杀人了!你是学法律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知道。可是你觉得,管利兵是一个坏人吗?”
童丹语塞,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被高利贷逼的太紧,再加上那些城管暴力执法,这起惨剧不会发生。”
方晴目视前方。
童丹嘴唇动了动。
“该做的你都做了,高利贷的事,你不是也告诉了警方吗?方晴,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件事过去了,不用你做东,回去了我请你吃大餐。”
方晴没再说完,沉默开车。
见状,童丹就知道她不会听劝,颓然的靠在椅背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
之江。
距离东海不过一小时的车程。
发达程度或许比不上东海,但在全国也处于领先水平。
一处未竣工、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的建筑工地。
有个大腹便便、满身富态的男人跪在地上,脸色仓惶,瑟瑟发抖。
“文总,你的款项已经逾期一个多月了,说说,打算什么时候还?”
周围十几个彪形大汉负手而立。
一个刀疤脸弯腰,笑眯眯的问道,脸上那条疤痕从额头蔓延到眼角,像一条蜈蚣,狰狞可怖。
杂乱的大楼里,居然还摆着一个茶桉,就在刀疤脸身后。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仿佛局外人般,悠闲喝茶。
再后面,就是数十米的高空。
“再给我四十天的时间,只需要四十天,一期已经申报检验,只要验收过关,就可以开卖了。一旦收到房款,我马上还钱!”
这个文总大汗淋漓,急促的说道,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哆嗦,显然内心恐惧到了极点。
“呵呵,文总,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等你卖房才能拿到钱是吧。可是假如你这里的房子卖不出去呢?现在房地产的行情好像不太好,而且据我所知,你还欠银行的钱吧?”
“不可能卖不出去的!刀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很多人已经缴纳了预付款,只要手续下来,马上就可以回拢一大笔资金。银行的钱我可以不管,我一定会把你们的钱先还了!”
文总大声道,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模样,看上去恨不得磕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刀疤脸慢条斯理。
“这次是真的!刀哥,四十天,假如到时候我再不还钱,我文泰自己从这里跳下去!”
文泰。
一个建筑承包商。
在之江也算是小有名气。
可此时竟然被吓得冷汗直流,并且像个乞丐般惶恐的跪在地上。
“呵。”
刀哥笑了笑,慢慢的蹲下身,胳膊肘搭在膝盖上,看着这位建筑商抖动不定的眼睛。
“文总,出来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二字。你也知道,我们的客户不止你一个,我们已经破例宽限了你一个月,你现在又要让我们等四十天,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我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绰号刀哥的刀疤脸掏出一张纸巾,伸向文泰的脸。
文泰吓得一个哆嗦。
“别紧张,替你擦擦汗。”
刀哥笑吟吟。
“不麻烦刀哥,我、我自己来。”
文泰颤抖的接过纸巾,擦拭满头的汗水。
“文总,我们也是老朋友了,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谈,你说对吗?”
文泰慌忙点头,对方那张笑脸在他眼里就仿佛是一张恶鬼面具。
这帮人的手段,他可是相当了解。
“刀哥,我们当然是朋友,就当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再宽限我一些时日,当然,利息照算。”
在之江好歹也算一号人物的文泰强行挤出笑脸。
蹲在面前的刀哥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脸。
这是一个极具侮辱性的动作。
文泰敢怒不敢言,甚至还得继续维持生硬的笑容。
“文总,这不是利息不利息的事……”
刀疤脸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响起。
“让文总过来。”
刀疤脸回头,很快站起身,恭敬的朝身后点了点头,然后居高临下,对跪在地上的文泰道:“文总,请吧。”
“诶,好。”
文泰撑着膝盖,赶忙起身,强忍着长时间跪地的酸痛,忐忑不安的走到茶座前,没敢直接坐,毕恭毕敬的欠身,喊了句:“庚先生。”
虎背熊腰的男人点了点头,“文总,坐。”
文泰这才敢落坐。
男人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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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一个动作,却惹得文泰诚惶诚恐,“庚先生,不敢,我自己来就行。”
“文总不必客气,你都说了,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