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霖心里的不满愈加浓烈,唇边的笑容已似有似无。
章嬷嬷视若无睹,侧身看向身后跟来的四个媳妇,张嘴吩咐,“外孙姑娘这太阳也晒够了,挪回屋躺着吧。”
除了扶住采玉那个年轻媳妇,其余皆上前将苏瑜从抬板上扶起回屋。
“采玉,你去镇上把知名的大夫请来,先给了足足的诊银,就说只怕要住个几日。”章嬷嬷连声吩咐,她看到站在廊下看热闹的春桃,“去把隔壁小间收拾出来给大夫住,大奶奶身子骨要紧,耽误不得。”
春桃得了令,连大爷都不敢吱声她哪儿敢不从?
等到苏瑜被扶进屋,章嬷嬷又一连串安排完,又对着沈重霖说:“适才听家里小厮说外孙姑爷娶苏家二房姑娘的聘礼还是由我们外孙姑娘嫁妆里匀出来的?”
家里哪个小厮?不就是刚才给章嬷嬷一行人引路进来的?沈重霖目光如刀,扫去时那看热闹的小厮早已逃之夭夭。
“外孙姑娘嫁进沈家时日也不短,据老奴所知这娶新媳妇的一切采办还是府上太太在操持。既然外孙姑娘尚未主持家府中馈,定是家中诸事糊涂不得婆母宽心。我们老太太最痛外孙姑娘,本是她的事既是自己都做不得主,那我们老太太是得过问两句不是?老奴这就差人回上河县,看看我们老太太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把外孙姑娘的嫁妆匀出来给苏家二房姑娘做聘礼,外孙姑爷明鉴,好歹这嫁妆本就出自我们老太太之手,她有权做主。”
这是在说她阿娘不放权,阻止苏瑜掌家么?听到这里,沈重霖仅有的一丝客气消弥怠尽,毫不无掩饰他的愤怒,“嬷嬷,阿瑜已经嫁到沈家,沈家则是由我做主,难道我连对自己妻子的东西都无权安置么?”
要说胡搅蛮缠,章嬷嬷是人精,就算整个沈家嘴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此时面对沈重霖的沉脸质问,她连气息都不曾变,“外孙姑爷也是读过诗书的,该是晓得嫁妆乃私产,这私产且有出处,出处便有权处置,或者你我再去问问外孙姑娘看她怎样安排,除非外孙姑爷真狠得下心来,拿妻为夫纲的伦常去逼这个半死不活的发妻。”
“你……。”沈重霖气得咬牙切齿,嫁妆被扣,如今连聘礼也要付之东流,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升,沈重霖不敢去想苏怀礼会怎么闹。
觉得说得差不多了,章嬷嬷认为是时候借个势压人,“我们府上的哥儿年前进了吏部任职,外孙姑爷已是举人功名,明年春闱若能中榜,好歹在朝中也有个说话的近亲帮衬。外孙姑爷想娶苏家二房姑娘无人反对,毕竟都是姓苏,都是一家人,犯不着为此等小事费神。待此事结束,愿外孙姑爷勤读诗书,前程自然远大。”
沈重霖从未听苏瑜提及这个外家,更不晓得她有个表兄弟已进了吏部。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落在他头上,他是要打算抛弃苏瑜的,因为她克他。现如今钻出个在吏部供职的表兄弟,他若来年榜上有名差使在吏部手中拿捏,外祖母又这般疼惜苏瑜,这可不能得罪。
沈重霖呆若木鸡的盯着章嬷嬷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一反常态拱手作揖,“嬷嬷教训得是,此事是重霖思虑不周,不必劳烦嬷嬷去上河县走一趟,拿阿瑜嫁妆作聘礼之事就此作罢。”
读书人没有不重前程的,沈重霖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这份擅变也更让她瞧不起沈重霖,“外孙姑爷去忙吧,毕竟娶亲是大事,还有得操忙呢。”
沈重霖恭敬的背身而去,他要去找姜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