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完全说假话,一日昭姐儿拿东珠来玩儿,她的确在那一堆东珠里见到一颗深陷窝的。真要论罪,淮安府这是大不敬的罪,可是苏瑜觉得无妨,便没有声张。此时拿来说事,也是想试探这郭禀怀对贡品知道多少。
按说一府年末往宫里进贡,都是要过目亲自检查的,像那样的过错不应该犯。可是淮安府却犯了这样的过错,说明两件事。其一,郭禀怀将亲自验看这事假手于人,有人陷他于不义;其二,这东珠是他最信任之人给的,他用不着检验。
然而,这个郭禀怀很是能沉得住气 ,苏瑜竟没在他身上看出任何异常。故此,也无法判断是其一还是其二。如此,想脱身,便只能以势压人了。
“是真是假本夫人不知晓得,本夫人只是听说过有这么回事罢了,郭大人何必激动?”
激动?他虽然内心忐忑,但多年的官场生涯早就让他练就了一张面不改色的本事。所以,他哪里表现得激动了?
且这妇人以‘夫人’自居,想来该是有诰命在身的,“你既是官眷,就请先报上夫家名姓,让本官确定你是不是冒充的。”
既然能说出在京城参加孙侍郎的幺女满月宴这样的话来,又见这妇人不似凡俗妇人的气度,应该不会诓人。之所以要让她报出夫家名姓,是想确定她夫家官到底有多大?知悉后他也好从容应对。毕竟童老爷与他也算有些交情,这妇人将他的外甥伤得如此严重,若是让他轻轻揭过,肯定是不可能的。
“普天之下,冒弃官眷可是要进内狱的,本夫人出门回娘家省亲,受夫君特意叮咛过,绝不可在外提及名姓,否则便有仗势欺人之嫌。故此,郭大人就不必费心了,本夫人是不会告诉你的。”
她能说出仗势欺人这种话,说明她夫家的身份高过自己。
郭禀怀不敢大义了,态度也稍稍有所缓和,“看来某大人极重官声清誉。”
“自然,否则怎能与孙侍郎成为至交好友?”苏瑜将苏学雍拉来做挡箭牌,希望郭禀怀在她频繁提到孙侍郎的面子上,可以放他们离去。
竟是孙侍郎的至交好友之妻?郭禀怀面色缓和,但心中仍是将信将疑,“上次孙侍郎幺的满月宴,听说皇后娘娘凤驾亲临,不知夫人可有见过?”
这是反过来试探她了,苏瑜不急不缓的笑道:“自是有幸目睹,皇后娘娘出现的时正巧孙府出了点小事,惹得众人看了好一会儿戏,好在皇后娘娘深明大义,才饶过惹事之人,没想到竟传到淮安府来了。”
能说出孙府幺女百日宴上的细节,该是不假了,又是从京里来的诰命夫人,郭禀怀不敢怠慢了。
拱手朝苏瑜作了一揖,语气也恭谨起来,“夫人,不知杜三公子如何开罪了你,若说不出个名头,本官再禀公办理,势必要让夫人受委屈了。”
苏瑜轻轻颌首,郭禀怀变化的态度让她感受到了自己已经成功将他的官威给压了下去。
“杜三公子好威风,前几日在桐娄县城,我儿在街边见到一卖身葬母的姑娘,正受杜三公子调戏。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想到竟惹来杜三公子不快。幸得我们早早就离开了桐娄县,否则定会受杜三公子报复。不料今日冤家路窄,竟与他在这里撞见了。见着我儿,开口便要杀要打,当真是威风凛凛,好像他便是这桐娄县的王法一般。更甚者,在见着本夫人后竟胡言乱语,不相信这是本夫人的儿子,竟说本夫人有儿子也是与他生的,郭大人,你说他如此放肆,本夫人是不是该奖赏他这番可嘉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