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文既想办成事,又不想沾是非,尤其在这关键节点上,上面知府、同知、通判几家争权,全都睁大眼睛,等着对手犯错。或许一個错失,随之而来的就是东观之殃。
国朝虽有礼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之说,但当今时势礼坏乐崩,兵家纵横,武夫当道,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杀性一起,谁管谁是谁,无不可杀。
所谓士大夫之礼,那是天下承平后的事。如今世道扰攘,不只黔首百姓朝不保夕,就连郡望世家之流,也都如履薄冰,生怕一朝不慎,落得身死族灭,香火断绝的下场。
在这個浑浊乱世,除当世门阀能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外,谁不是战战兢兢,在夹缝中求生存。陈少文现在人前风光,但若陈真庆事败失位,那他的结局定然不会好。
就在陈少文静心品茗时,府中老管家行色匆匆,快步奔走,跨入后圆花厅,不顾主人被扰清静后的薄怒,躬身一拜,沙声道:“少爷,家里来信了,是大老爷的亲笔信。”
“大老爷,亲笔信?”本有些嗔怒的陈少文,听到这话,如冷水浇头,心头那一点火气当即就灭了。过了一会儿,他嘴唇似哆嗦了一下,道:“把信笺呈上来,你下去吧!”
“是,”这老管家忙从袖中取出信笺,双手捧着,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但,在临退出花厅时,这老奴小心的瞥了一眼陈少文,随后心头猛的一跳,紧忙低头,不敢再看。
不怪老奴惊惧,实是陈少文此时脸色,着实让人发怵。身为一方百里侯,治辖一万五千户,自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却因着一封信笺失色,只怕是出了要命的事。
待老管家退下,陈少文手指微颤,还是拆开信笺,看着信上内容,低声道:“果然是大爷亲笔信,虽早有准备,可没想到,形势会恶化的这么快,快的让人猝不及防啊!”
陈少文口中的大爷,不是旁人,正是他当前最大靠山,彭城陈氏家主、彭城知府陈真庆。因陈真庆在同辈中排行,故而陈家人皆称其为大爷,下人仆从则是尊称大老爷。
而陈真庆这信来意很明确,就是催促陈少文加紧筹备军资。随着府城时局愈发紧迫,各方已剑拔弩张,一旦到了不得不起兵锋的时候,陈真庆需要甾丘县钱粮作为撑持。
彭城府治下诸县,就以甾丘县最为丰足,陈真庆当时为让陈家人任甾丘县令,亦是下了不少功夫。若非那时国朝威严尚存,不似现在这般丧尽,陈家人绝难染指甾丘县。
陈少文之所以贪暴,也是为筹集钱粮。只是此前形势还不算蹙迫,所以陈少文对大户们下手前,难免有些顾虑。如今的那份顾忌,在接到陈真卿亲笔信后,彻底消失了。
此刻摆在陈少文眼前的就一件事,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时间内,筹措到足够陈真庆平定彭城府的钱粮。哪怕官逼民反,陈少文也要尽快榨干甾丘大户身上最后一滴油。
对陈少文而言,官逼民反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陈家失势,这才是切实要命的事。陈少文身家性命,全都压在这上面了,若有個闪失,最先死的就是陈少文的妻儿老小。
在死自己全家,还是死大户全家上选,是個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陈少文幽幽道:“要想個办法,把这些当家人一网打尽,没碍事的,处理这些大户家小或许会容易一些。”
…………
城西,太平巷,
赵家老屋,庭院内,赵孟坐着木塌,静静的看着刀客们演练刀术。虽经过一番推心置腹,这些刀客已能为赵家下死力,但关内刀客究竟有多少斤两,赵孟还是要知道的。
try{ggauto();} catch(ex){}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