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肇仁读《文韬》,经义已入髓,仅凭他在《文韬》上的造诣,就能将依之为傅阳刘氏传家根本。若是傅阳刘氏在刘肇仁之后,家传不坠,苦耕三代,必能跻身士林之列。
一旦晋身为士族,除非遭遇改朝换代,祸结兵连,傅阳刘氏至少二三百年以内无有凋敝之忧。但,这有個前提,那就是刘肇仁能保持他寒门名士的名望,维系生前身后名。
“大兄啊,大兄,您在这個时候投效赵武,这是在拿我傅阳刘氏的百年声誉去赌啊!”在刘肇仁对面,一個中年文士跪坐着,神容紧绷,苦劝刘肇仁。
“万一事败,徐州虽大,无我刘氏容身之处。”
刘肇仁决定举家投效赵孟,这在傅阳刘氏内部有极大争议。其中最顽固的反对者,便是这個中年文士,傅阳刘氏家主刘肇仁的胞弟刘肇惠,他几次进言皆被刘肇仁驳返。
虽进言被驳回,可刘肇惠仍不死心,还不停劝止刘肇仁。毕竟,如今的徐州,时局多变,诸藩对峙,暗流涌动,刘肇惠不认为赵孟能在群藩窥测下,还能稳据彭城府县。
现在贸然押注,倘若赵孟兵败身死,作为其重要支持者的傅阳刘氏必被株连。届时,莫说是三代后晋身士林,但凡那几家藩镇再心狠一点,只怕傅阳刘氏都要因此而绝。
正因风险太高,刘肇惠不愿拿整個宗族冒险,才力劝刘肇仁,希望刘肇仁先置身事外,坐观各方成败,在局势明朗时再下场,如此才是乱世保全宗族,保全自身的正途。
刘肇仁垂眸,默默翻阅书籍,直到他翻到《文师》篇末章后,有感而发道:“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
“仁之所在,天下归之!”
“老夫每每读此,都有振聋发聩之感,此乃治天下之微言大义,与天下同利者,是谓仁,夺天下之利者,是谓桀。二郎啊,你说说这《文师》中的天下,指的到底是谁呢?”
刘肇惠见兄长发问,不假思索道:“天下者,士族也,自魏太祖开国以来,上品无寒士已二百载,天子与士族共社稷,与士族同利,是谓曰仁,夺士族之利,是谓曰桀。”
对这回答,刘肇仁是又悲又喜,叹道:“错啦,错啦,如果你这话往前推五十年,我也不算你错,只是今时今日却是不合时宜了。永州独孤氏摄政中枢,礼乐崩坏至此始。”
“士族,已不再是大魏开国时的士族了,不能再用老眼光看他们了。”
刘肇仁最后对胞弟推心置腹,道:“当今之世,江山凌乱,社稷无序,各州府筹谋割据,四方藩镇林立,世家门阀各行其是,士族虽依旧强大,却也非曾经那般高不可攀。”
“以愚兄之拙见,如今能代表天下者,不再是士族,而是寒门。”
刘肇惠讶然,惊道:“寒门?”
刘肇仁挽起宽大的袖袍,缓缓道:“寒门苦士族久矣,自魏太祖以来,多少寒门子弟上进无门,搓磨半生,直到磨尽了心气,熬干了热血,才被士族施舍,委任为一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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