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陈设依旧,唯独燕黑娃保持从椅上滑落的姿势靠在桌角,身下泥土被鲜血染得暗红。
他脖颈处有剪刀刺破皮肉的痕迹,在之后是被划开的手腕和下腹,最终在心口处悬着一把近乎连根没入的剪刀。
“爷爷……爷爷……”
二丫呼喊的声音沙哑到不成样子,她疯了一样扑倒在燕黑娃身上,用手摩挲着他黑黢黢脸上的褶皱。
可无论她怎样呼唤和抚摸,平日里总会慈爱望向她的那对眼睛,却依然没有睁开。
“江爷,求您……求您……”
不知过了多久,哭到声带都快发不出音的二丫方才像惊觉一般,猛地转过身疯狂在潮湿泥泞的地面上磕头。
她呜咽着吐出几个字,便急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一直重复着磕头的动作。
江燃仔仔细细的将燕黑娃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终究是徒然的摇了摇头,“救不了。”
二丫手脚并用爬到他身前,带着希冀不死心道,“您能救燕大侠,能救这天下,也一定能救我爷爷对不对?”
“二丫听话,二丫以后都听您的话好不好。”
江燃无声地任由她不停在身前磕头,心中将浩瀚如烟的绝巅法尽数回想一遍,也依旧只得到一个结果。
“能救燕奇人,是因他三魂七魄未散,能救这天下,是因我知道未来。”
“你爷爷他……我救不了。”
二丫恍若未觉,口中喃喃重复着:“二丫听话,二丫听您的话好不好……”
江燃叹息一声,也不知该用怎样的方式安慰。
他很清楚燕黑娃并非旁人所杀,而是端坐在椅子上,拿过一把剪刀自杀。
先割腕,后割颈,都因剪刀太钝导致伤口不深而放弃,最终选择一刀刺向腹部,一刀刺向心口。
看那近乎连根没入插在胸口的剪刀,就能想象他到底是何等决绝。
能让他下定这样的决心,除了二丫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燕黑娃觉得二丫求着贵人救自己,是一件他所不能接受的事。
如果遇不到贵人,或许再难熬也得撑着多活几年,可在江燃给出承诺后,他便认为自己活着会拖累孙女。
只用一死了之,二丫就能享受一世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受苦受累。
“江爷……您知道是谁杀了爷爷吗?”
许久之后,二丫终于勉强克制住情绪,抬起脸用红肿的眼睛望着江燃。
她这些天目睹江燃杀了不少人,清楚这世上很多人不配称之为人,做出任何暴行都不足为怪。
“是金眼彪的手下,还是其他人?”
江燃闻言,眸光在屋内屋外扫了数圈,刚想摇头否认她的话,垂眸间对上那双既懵懂又坚定的眼睛,想了想轻轻点头。
“说不上是金眼彪还是旁人,你爷爷孤身一人在家,总有些路过的宵小,或是逃命借宿的凶人心生歹意。”
“至于谁是凶手,还得慢慢去查。”
“想要查个一清二楚,大抵是很耗费时间的事。”
二丫眼里的不确定在江燃给出肯定的回答后,化为了浓郁的愤恨。
她咬牙切齿道,“江爷,我想学武。”
细雨停,轻风止。
一尾灵鱼萦着天地灵机在江燃掌中游动,迎着破开云雾的和煦阳光熠熠生辉。
“哪怕终其一生,我也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