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启一呆,你说我没有灵丸可以,你说我没有本事,是否过分了点?
“商道友,我不敢苟同此言。”诸延正色说道,“我这番设想,可并非我自己单独想出来的,而是通过和孟道友反复交谈,才能获取的灵感,可以说,若无孟道友的话,我是断然无此想法的。”
“对对对,”孟启使劲点头,“我也是做了几分贡献。”
“好吧。”商游起身,“既然你们有此想法,那就去做吧,倒也不必与我多言。”
诸延也跟着起身,赔笑道:“那也——”
商游单手竖掌,打断他的话:“我与孟启还有一些话要说,改日再谈吧。”
“好好好,改日再谈,改日再谈,商道友福安。”
诸延会看眼色,立即告退。
等他一走,商游才皱眉问孟启:“此人说从你口中获悉灵感,这话你也敢信?”
孟启苦笑:“我自然明白他是故意抬举我了,他与我偶遇为友,怕是不知从何得知,你是我的好友,所以想攀上你的关系……结果他还装模作样什么都不知道。”
能从天工司得悉这等隐秘,商游也觉得对方没那么简单。
“那他若是知悉我最近招惹的麻烦,他肯定不敢来找你了。”
“啊?你招惹了什么麻烦?”
“没事,已经解决了。”
“唉,商游,实在抱歉了,我明知他动机不纯,且还是忍不住口头答应,拿你狐假虎威。”孟启坦诚,“可你也知晓,他所言不无道理,若能抓住这个机会,此事便是我翻身的助力。”
商游说道:“以后我事务繁忙,恐怕许多时候无法与你相聚,你也自己保重……至于此人,我会帮你查一下,若有问题,你且不可与他厮混。”
“明白了。”孟启沉默片刻,凝重道,“商游,多谢了。”
以商游此时的甲等执察身份,想查龙华山的某个人,还真挺简单。
他一查之下,这个诸延名字倒是没有撒谎,确有这个人。
这个诸延家世也不寻常,其祖父曾担任过摇光峰化禄司的执务,自祖父去世以后,家道开始中落。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得益于祖父曾经置办的十来个龙华山洞府,诸家每年收取的租子就多达二十多万灵丸,若是把那洞府卖上一个,立刻就能进账两百万灵丸。
因此这个诸延还是有些话撒谎了,他自称有三百来万灵丸的家资,可实际上他的家资至少三千多万灵丸,十足十的豪横。
不过正如商游所言,三千万灵丸真要投入识牌的竞争,溅不起一个水花。识牌的核心机密固然被天工司把持,可识牌的部分外围设计,依然离不开诸多行会的大量灵丸投入与改进,三千万灵丸,不过是许多大型行会两个月的研制花销罢了。
只是这个诸延要剑走偏锋,说不定真能走出一条路来,商游沉吟过后,还是去告知了孟启一下,既然他想尝试这条路,那就去尝试吧。
若有一些找上门的麻烦,他可以帮忙解决,可若要借他势头做某些事,就决然不行。
“唔?又遭遇刺杀了……”
商游刚告知孟启走出店门,忽地心中微动,知晓下界的应疠再度遭遇了一场刺杀。
“咦,你们看,那好像是下界的妖族?”
“妖族怎来龙华山了?”
“那旗帜是哪个国度的?”
“看起来像是……下界的黑挲国?”
仙坊夜市的崖壁街道上,诸多修士侧头看向中间的峡谷,三艘云桴以“品”字形向前浮飞,矗立在甲板上的“人”超过数百,其样貌特征一看便是妖族。
这些妖族中有凡妖,也有修士,可都在以好奇的目光打量周边的场景。
商游也侧头看了几眼,他身旁的许多修士也驻足观看。
“黑挲国的妖族跑到我们龙华山来了?”
“嗯,应该是我们与黑挲国加强了协力互助所致吧,毕竟黑挲国都正式向我们借兵了,他们派人来我们龙华山进修问道,也很正常。”
众说纷纭,没个章法。
而在下界黑挲国,刚又遭遇了一场刺杀的应疠,神色镇定自若,却让身边的蒙琮气得眼睛都红了。
“太、太过分了,太过分,竟然让小孩子来充作刺客。”蒙琮使劲跺脚,恨不得立刻拔剑杀人。
这三个月来,应疠整编了国庭大军,有了龙华山以赤心国名义正式出兵且击溃了叛军,再有应疠弥补欠发的军饷,国庭大军一改之前的风貌,全军士气大振。
他借机整编国庭大军也轻松了许多,遂改为五方之军,以东西南北中各为一军,每军两万人,合计十万大军。其余不合格的老弱病残,一律裁除。
随之,应疠以五方之军北上征讨叛逆,一路所过之处,叛逆望风而降,莫能匹敌,与先前的局面彻底反了过来。
可以说,平定整个黑挲国要不了多长的时间,还在顽抗的七大部族,其中已经有四个部族被五方之军剿灭,剩余的三个部族距离彻底崩溃应该也不远了。
但正如常言所说,死之前的疯狂比生前更甚。
用在这三个部族上面非常合适,就如今日,彻底收回北方大城傩裟城之后,应疠率军入城,几个小孩忽然冲出来,差点被角马冲撞。
等蒙琮好心去把那几个小孩扶起来,若非跟在应疠身边的别军修士突然出手,把几个小孩全部丢了出去,否则藏在小孩体内的爆裂符,能顷刻把方圆十丈内的所有人马付之一炬。
“这是垂死挣扎,必有的疯狂。”
应疠骑在角马之上,环顾四周,街道两侧人人紧闭房门,上百万人口的巨城,却寂静得像是无人的夜市。
而自他身后,成千上万的兵士枪竖如林,空中还有众多云桴悬浮,时不时有十几名修士飞掠而过,周边的楼阁屋舍瓦房上面,更是矗立了许多手持天张机弩,警惕不已的修士。
这次龙华山没有再顾忌,以赤心国名义,再度加大了军援力度,光是这一批支援的天张机弩便达到了三千多把,整编过后的国庭大军实力,远胜于之前十倍。
应疠没去怜悯那几个孩子,去了空空荡荡的府衙,大军还没来之前,这批先前投降的府衙早已人去楼空,跑得一个不剩,生怕被应疠抓来在校场祭旗了。
府衙大厅内,已提前被人打扫干净,撤开所有的杂物,独留以“镜花水月”法器制造的幻术沙盘。
额头几个刀痕,头顶独角的壮汉与另一个长须壮汉见到应疠进来,立刻上前行礼。
“殿下。”
“两位都司不必客气。”
经过整编和祭旗、诉苦大会后,几乎所有的高层将领都被应疠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杀,反正这些高层将领既是部族中的贵族,本就不可信,其次他们也与废物相差无几,杀了就杀了,别说引起全军动荡,反而惹来全军叫好,让应疠尽收军心。
这之后应疠从五方之军的精锐中,挑选了五名精锐,提升到都司,掌管五方之军,这迎接应疠的二人,便是北军、东军的都司——天广犀、拐子狼。
“殿下,目前我们距离收复所有国土,只剩北方两府之地,可以说是指日可待。”天广犀首先向应疠恭喜。
然而旁边的拐子狼却沉默不语,并不见喜悦之情。
应疠微笑道:“拐子狼,我怎看你心事重重的模样?难不成有难言之隐?”
拐子狼不敢在应疠面前装样,抱拳说道:“殿下,剩余三族中的两族不足为惧,但黄獐族却不容小觑,如今此族人口不过七十万,却多是山中之民,狡猾又不失勇毅。开国之初,太祖动兵三十万征伐黄獐族,而黄獐族当时全族才二十来万人,结果让太祖损兵折将十余万,不得不暂时退去。”
“此后百年,太祖以及太宗反复动兵十几次,损失兵马累积四十多万,依然没有拿下黄獐族,直到后来黄獐族主动称臣要求谈和,才让北方二府恢复平和,由此可见,黄獐族多么难缠。”
十二部族中,黄獐族人数最少,但绝对是最难缠的对象,他们这种妖族身形狭小瘦弱,不适应大平原出军作战,却极为适合山地森林进行游击。当初太祖太宗动员几十万大军,依旧被黄獐族给拖死,至死都没能拿下黄獐族,结果妥协过后,让这当年区区二十万人口的小族成了统治黑挲国的十二部族之一,实在是惹人惊诧。
“你此言有理,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解决这黄獐族?”
应疠沉吟问道。
“黄獐族是最先叛乱的两族之一,原本若以谈和拉拢……但他们见了殿下铲除各族的手段,只怕不敢轻易谈和了。这样一来,唯有一个办法。”拐子狼停顿了下,才狠狠说道,“封禁北方二府,断绝一切供应,以战轮战,逼迫黄獐族不得安宁,这样只需二十年不到,定然能平定北方二府。”
“二十年?”天广犀沉声道,“这样打个二十年,只怕北方二府都打成白地了,那么多百姓难不成跟着一起牺牲掉?”
天广犀转身说道:“殿下,倒不如请龙华山出手,定点斩杀黄獐族的议事长老和他们的贵族,失去了贵族的统治和指挥,黄獐族便是无头苍蝇,朝夕就可拿下。”
“不妥。”拐子狼也跟着否定,“黄獐族与一般部族不同,他们是接替制,族长死了,次位的议事长老自行接替,又死了,次一级继续接替,直到所有的黄獐族死光。他们几乎全民皆兵,连七八岁的孩子也早已习惯在山中猎杀走兽,你杀了他们的贵族,他们转眼就能拉起另一批的贵族,除非把黄獐族彻族覆灭。”
蒙琮在旁边听得头皮发麻,只觉这个黄獐族过于麻烦,这要如何是好?
应疠在一旁沉吟,这个黄獐族遵循传统,大部分的族人迄今还生活在山林之内,这才是最棘手之处,否则像其它部族那样生活在城里,不说千年来早已腐化,一网打尽也要轻松许多。
那么,谈和?
不大可能,这黄獐族可是最先叛乱的部族之一,他们见了应疠的手段以后,肯定很担心这是假意谈和,会在事后被清算。
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换做应疠在对方的位置上,也心知肚明应疠这是要铲除黑挲国所有的老牌贵族势力,任何谈和都是临时的应付手段。
劳于晨劝说过应疠不要太急,一步步慢慢来,可他并不听从……
听着两个都司吵成了一团,应疠缓缓说道:“迁府。”
“啊?”天广犀和拐子狼猛地一回头,惊讶地望着应疠。
“殿下,您说什么?”蒙琮以为自己听错了。
“迁府,把北方二府迁走。”
应疠指着沙盘上的地界说:“北方二府人口共计三百三十多万人,实则不算太多,而近几年与叛逆大军连绵作战,导致中部区域死伤无数,早已空了大量的土地出来,不仅不嫌人多,反而嫌人太少。”
“既然北方二府多是山林,本就不适合耕种,不如把人全部迁走算了,让黄獐族自己玩去吧。”
应疠这釜底抽薪一计太狠了,把当地的百姓全部迁走,留了个空壳子给黄獐族,再加强边境封禁,制止物资流动,根本不和你在山林之中游击,也能把你生生弄死。
唯一的问题便是——这不等于丧失了国土吗?
天广犀和拐子狼迟疑不决,应疠看出了两人的迟疑,淡然道:“难道你们担心国庭上会有人反对本殿的决定?”
“不敢。”天广犀和拐子狼当即低头。
应疠这诉苦审判大招太厉害了,把国庭以前的贵族、部族的贵族、国庭大军的将领,分别交给百姓、兵士进行审判,他自己则不动手,落了个清清白白的干净,却硬生生铲除了所有旧势力。
重新提拔出来的国庭官员、贵族、将领,哪个敢反对应疠?
仗着还有龙华山撑腰,应疠手中集权之盛,还超出了黑挲国当年的太祖太宗。
“国非地,而在于人,人在则国在,人亡则国亡,这非是放弃国土,而是战略转移。”应疠淡定说道,“黄獐族的族人虽然依照传统,多在山林凹洞生活,可所得之物,早已远胜千年之前。自叛乱以来,更是尽获赤金财宝,再让他们恢复千年前的生活,真的能忍住吗?真要能忍住,何须主动叛乱?”
“所以殿下以此计逼迫黄獐族不得不出来应战?”蒙琮眼睛一亮。
应疠不置可否:“他们未必敢出来,但无所谓,无论他们如何应对,都已经注定了灭族的命运,传我法令,今日之起,立即迁移北方二府所有百姓,迁移之后,毁城灭田,不留一粒粮食……蒙琮,你来负责迁移之地的准备,数百万百姓的安置,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是出了差错,必定死伤惨重。”
“明白了殿下,我会全力以赴做好此事。”
蒙琮对此事自然不敢大意。
“嗯。”
忙完此事,应疠自忖也该寻求机会突破到化气境了。
只是还没等他找准这个时机,劳于晨却找上了门。
“殿下,最近想见你一面可挺难的。”劳于晨主动上门,应疠也立刻迎见。
“劳师兄,你这是说笑呀,应该说我想见你一面才叫挺难的。”
应疠故作生气,让劳于晨马上认错。
“劳师兄,天工司在那两处矿脉的勘查准备得如何了?”
比起解决北方二府,此事才是黑挲国头等大事。
“已差不多妥当了,”劳于晨说道,“如无意外,下个月的月末时分,天工司会布置人手,准备开采灵矿,届时会重新与殿下商议开采细节。”
应疠微微颔首,十大门派十大国度在下界的灵矿开采,其分成各不相同,有的是公平对半,有的是十比一,更有甚者,像那天衍宗在某妖国的灵矿开采,只给当地留了不到百分之一的利润,与抢劫并无区别。
倘若应疠真要给黑挲国争取利益,那么尽量争取到三成的分润,是比较合适的。
根据天工司的判定,第一年的灵矿开采,去除开采、转运、炼制成本,大概有五百亿灵丸的纯利。分润给黑挲国三成纯利,那就是一百五十亿灵丸。
这个数额可不小了,往年黑挲国一年的财库税额入账,也才二十亿灵丸不到,积累了千年时光,才勉强有了黑挲国的“富足”。
哪儿能想到,国主和各大贵族没把家资败完,一场战争倒是把家底彻底给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龙华山军援了两千多亿灵丸的军器军资,即便把里面的火耗水分去除,好歹也有七八百亿灵丸是实打实的支出,可放在黑挲国这场战争之中,依然如流水一般消失了,可见不打仗不要紧,凶兵一起,那打得就是灵丸!
因此这每年至少一百五十亿灵丸入账,绝对可以解决黑挲国许多的问题。
前提在于应疠是真的一心一意为黑挲国着想。
恐怕在这儿的劳于晨做梦都想不到,应疠根本就没曾想过为黑挲国争取这份利益,要想争得这三成纯利,非得劳心费力许久不可。最关键的是,应疠心知肚明,这每年一百五十亿灵丸投入到黑挲国中去,是能很快让黑挲国恢复国力,可对一百二十年后的天地大劫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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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让黑挲国恢复国力,积累财富,也积累不出多强的力量,放到一百二十年后的天地大劫……不,还等不到天地大劫,等修行界爆发大战之后,也是沧海一粟,转瞬淹没。
而若是维持黑挲国的稳定,以及维持应疠自身的修炼所需,用不着去费力争取三成的分润,一成分润即可,已然绰绰有余。
劳于晨犹豫了下,提醒应疠:“细节可以慢慢谈,不过殿下,之前龙华山已经在贵国投入了大量的军援,这笔开销并不小,且贵国提出借兵事宜,龙华山也竭力襄助,所以的话……”
这是在“点醒”应疠,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亦或者狮子大开口,否则事与愿违就惨了。
龙华山是不会如天衍宗那般霸道,可也绝非人善可欺的存在。
“劳师兄,我晓得。”
应疠只以微笑回应:“劳师兄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倒不是这个……之前殿下遣送一批人员前往龙华山受教,已是圆满抵达龙华山,殿下可以放心了。除此之外,还有件事,就看殿下是否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