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少叙。老夫要的东西呢?”
“我要的东西,您也未必给全。”
“粮草一万七千石,昨晚已运去你的营帐;大小战船二十八艘,帆帆皆在长江南岸。至于农具,锄镰、连枷、耕牛、秧马之类,足足驮满了百车给你。另,老夫凑遍了平西将军府,又扒了不知多少亲信的官帽子,生生攒出来三十六颗杂号军印——昨夜一并给的你。刘将军,还说怎的?”
“休之公,那晚黄鹄楼上,我曾和谯王致歉。我曾说,我恨的不是关系户,恨的,是自己没有关系。刘寄奴二十余年未逢明主,今日才敲开司马将军的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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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封号平西,是二品的重号将军,班位与四征、四镇相同;更兼天潢贵胄,帝室血脉,刘寄奴早恨不能攀龙附凤、速登青云。司马将军,我的兵如今去打沔阳,打下城池,一个半个也是将军的;我脱军独来将军麾下,我也是将军的兵,将军无意成全成全寄奴么?”
司马休之闻言沉吟。乐得谯王跳脚,抱着刘裕膀子并肩而坐:
“本王求贤若渴,一向最识英雄、最重英雄。当日京口点兵,武场选将,刘将军双刀盖世,竟然打翻我身边七十余员废物点心——本王那时就有意拉兄弟一把;奈何你初出茅庐,未经人事。寄奴,你看你,周旋这一路,费了那么大劲,为何不早来本王的帐中!”
贵人语话迟。司马休之缓缓道:
“等你部下攻克沔阳,老夫可以保你做个两千石俸禄的清闲郡守;江东九郡,凡有油水的地方,随你去挑。刘将军,这回称心如意否?老夫要的东西,却在哪里?”
刘裕叩首拜谢,低头唯唯道:
“入帐不得携甲带刀。入帐前,檀道济所披青龙甲,傅弘之所提金错刀,已然缴存辕门,请将军点验。”
“验什么刀与甲?老夫要的,是两颗头;一颗青头,一颗黥头,如今头在何处!”
“休止公,请您明察:这两员虎将,在我军中威望甚大,明着宰了,怕只怕弟兄们一哄而散——昨夜就闹了场哗变。我帐前参军,连斩十六员校尉,将将平定了营啸。历阳军昨夜入城换防,紧捏着我军旁边,不是听不见我营中的变乱吧?弄死二贼,我就地把两人埋在了中军帐里,封土犹没踏实——如今在我军帐中设好了祭奠文行公子的供台,休之公可与谯王亲去看看,拜过文行公子,寄奴亲自掘地,死要见尸……”
司马休之面色陡变,疾呼幕后校刀手:
“来人!与我拿下这狂贼!”
刘寄奴潜伏爪牙,像一头发瘟的大虫,也不挣扎,教钢刀抵住了虎颈,巨声发笑:
“休之公,卑职是个粗人,玩不来空城计。你遣几个兵进我营中翻翻,看看到底有无埋伏?举凡里面能搜出来两把家伙,我白死!”
历阳军的游奕骑兵,转眼在北府的空营间打了个来回。一名军头掀帐入报,道:
“白直大营确已空了,营中只见两个洒扫的佝偻老卒;中军帐高悬缟素,大摆三牲,设祭文行公子。卑职不敢挪动文行公子灵位,灵下的土,看着确是新掘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