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勉强恢复了些意识,隐约听得下面传来的几许人声,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翻来覆去左不过还是追问那些个烂事,竭力忍痛,硬是在牙缝中挤出了一句:
“尔等狗杂碎,想,想知道实情,就把你那狗头,给爷爷我伸,伸过来!爷爷带你去我那,十八层地狱走一遭,你们,便知道了……”
撑着说完已是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还想放声笑上一声。
却只是咧着满含鲜血的嘴,未及用力便呛了血,咳了几下,喷血而出。
这一下已是震的周身受不住的疼,最是眼睛,渐被侵蚀尽了,只剩两个盛满脓毒烂肉的血窟窿,更禁不起震荡。
“好一个鬼帝神荼,你以为你不说就能保住那些阴曹地府里的魑魅魍魉,还是以为只要熬得住我这铜笼狱,就能盼来救兵?痴人说梦!你们难道没告诉他,他那班煞鬼怨魂早已被本尊打得魂飞魄散了吗?”
天后的天外之音冲破层层浓雾,压住电闪雷鸣,浑沉而来,响彻周遭。
“拜见天后!”
判官和毒鳐精只闻其声便已速速躬身施礼而拜。
“昭融,你这毒妇终于敢来见我了!”
神荼听得真切,却再看不见哪怕一丝光亮,不过此刻刺痛他的已不是这些:
“你说什么,什么魂飞魄散,你给我说清楚!”
“日前,你鬼域诸君秘炼禁术,帅十万鬼军与我族邀战,已被全部剿灭,如今鬼域已被天族辖御。”
判官正言道,给神荼一个明白。
“他,他们怎么……”
神荼得此消息有如五雷轰顶,慌乱无措,自知前功尽毁,不禁痛心疾首,悲愤交加,一时凝噎,“不可能,这不可能!”
“千真万确,我族战神率兵迎战,已将鬼军尽数歼灭。”
判官继续出言,在神荼的心尖儿上凿实此事。
“怎,怎么会……”
杀人诛心,神荼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已被击碎,令他招供已不过时间问题。
“毒鳐在此即可,你随我来。”
天后此际才现身,高悬于判官面前。
“是。”
判官附身颔首,不敢有一丝迟慢,紧随天后飞身出了狱宫,掩身层云之上。
“交代你的事,可有眉目?”
天后知他已经跟来,未缓仙云,便直接询着。
“回禀天后,此前赴北海密查此事,并未寻出藏珠之人。”
判官虽知自己办事不力,却也不敢有丝毫隐瞒。
“罢了,此人确是还在天宫之中,今日明堂之中有人看见狐帝竟将此珠绣于青衿之上。但那狐帝初入天宫,此前擅闯梓苑者必定另有其人。你且设法潜入明堂,务必将此事探查清楚。”
天后无意斥责判官,却对查明其中隐情倍加重视。
“是,臣下必定探明实情。”
判官沉稳应着,神情肃然。
“未经查实之前,务必隐秘行事。”
天后着意嘱咐,说完便示意那判官先行幻去,却下意识将手中那颗珍珠攥的更紧,眼前疑云重重,心中更是忧心忡忡:
这怀珠之人,到底是否真属人鱼族类?若是,又因何擅闯禁地,摄那祸斗之灵?若不是,又是何人,从何处得来此珠?
冥冥中,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渺希冀已悄然在天后心中暗自扎根。
***
明堂西厢别院
“谁?!”
黎音推门入了雅室之中,一眼便瞧见了正伏案酣睡的灵汐,登时心头一紧。
由来若不是因着知悉安歌屏退所有侍从而独居于此,她今夜怎会来此密会,万没想到,怎会突然冒出个非是狐族的妖来!
“她是……”
安歌一时语迟,忽而想起刚刚姑母耳语那些构陷残害之言皆是冲着这小妖而来,若此际透出灵汐身份岂不是当即便害了她。
“莫不是天族那班老仙派来监视你的?”
黎音向来机警,更有些埋怨安歌不甚小心,寝宅内里藏了这么个暗桩都不知提防!
登时起了杀心,说话间变已抬手运力:
“那适才你我之言岂不既已败露,无论这妖女真睡假寐,必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