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
另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沉沉抑着。
安歌耳听八方,提防得紧,已然察觉身后凶险就快按耐不住,而眼前这小妖又死犟着不肯走。
狐帝心头焦灼,咬牙发了狠,甩手一震幻出狞牙鞭,殷红灵力浮鞭荧动,在雨中奋力一抽。
惊鞭乍响之时千万水滴如冰钉一般应声凿地。
灵汐见她使出鞭子,不由得汗毛竖栗,心头一紧,但仍不肯退去。
安歌急中生智,远瞧了一眼天边,忽得想起些什么似的,便有了主意:
“天宫不比下界,怎会平白这般雨急?今日可是十五,你确是要一直赖在我这,也不回去看看你家殿下?”
灵汐这才想起来,锦辰确是万般提醒过她今夜要记得早些回去的!
可这边厢……,哎!
安歌说得没错,自她入天宫还从未见过周天落雨,殿下要紧,怕不是真出了什么岔子!
“等我回来再与你问个明白!”
这般思量着,灵汐终还是担心殿下,虽还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一个跺脚,翻身跑出了院子。
安歌眼见着灵汐跑远了些,才松了口气。不禁暗自苦笑:
还死咬着不放,这死丫头当真是难缠的很!
“出来吧。”
沉沉一语,狐帝霸气出言,逼出身后那帮隐秘在黑云之中的身影。
***
灵汐冒着瓢泼大雨,一路跑回了云中阁,奈何她回来得确是太晚了。
已过子夜,宫中大门早已紧锁,长生帝君亲自设下的结界更是坚不可摧。
然而即便是隔着层层结界,又有太阴星君施法,亦可隐约听得内里殿下凶疾大作发出的阵阵龙吟!
冲撞爆裂、房倒屋塌之声不绝于耳,更血龙嘶吼咆哮之音,声声叩在灵汐的心上,不禁令人胆寒心碎。
灵汐终于崩溃,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一边哭,一边狠命叩着那层铜墙铁壁般的无形结界,声声嘶嚎呼唤着殿下,却不得一丝回应。
九洺幻作血龙,在云中阁结界之内被凶疾折磨得全无意识。
巨龙之身直被邪魔之力冲顶得几乎快要由内里爆裂,没命般地扭曲长身,狂暴腾跃拼死挣扎。
也不知灵汐在外哭喊了多久,终是无济于事。
她进不去,也就没办法化出真身安抚狂魔致颠的殿下。
只得眼睁睁看着九洺时而腾于高空的痛苦身影,心底的自责和悔恨几乎快要把她吞噬了。
她此际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守在结界之外,默默为殿下祈祷,隔着沉厚结界感受着内里一阵阵暴戾冲顶带来的震荡。
那猛烈的冲击一阵强过一阵,整夜都不曾停歇。
这一夜终于过去,远天才露出一抹朦朦青灰之时,云中阁的大门徐徐开启。
大雨仍未停歇,早已周身湿透的灵汐淋着雨,缩在门边靠在石兽之下拢膝而眠,脸上的层层水气早已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泪痕。
九洺俯身看着她,那瑟缩的小脸冻得泛白,肩头伤口沁出的血迹被雨水冲得模糊,却也足看得出伤势不轻。
怎不叫他分外心疼,挥袖遮在她头上,又一股温暖仙灵注入小妖周身,蒸腾了她这一身的淋漓和彻夜寒凉。
“殿下!”
灵汐本就睡得不踏实,登时惊醒,看见九洺面无血色地护在自己身旁,连忙站起身,一下子扑在九洺怀里,便又是一通嚎啕大哭。
这哭声里,有委屈,有气愤,有挫败,有迷惘,有自责,有后悔,更有一股深深的无力。
九洺没有说话,任凭她在自己怀里尽情宣泄万般情绪,潺潺热泪将胸前的衣襟都洇透了大片。
只心中亦是自责,才只一日没过去看着,没想到这丫头竟落得这般模样。
“若灵儿在明堂确是委屈艰难,那本宫就去求了长生帝君,咱们以后不去了便是。”
直到灵汐哭得累了,哇哇的哭嚎渐换做嘤嘤抽泣之时,九洺抚着小妖的头轻声安慰。
灵汐听得此言,哭声一顿,略作一分迟疑,转念又想了想,终是摇头。
“原本也不指望你入明堂便要得了多高深的修为名望,不过是应着帝君之命,又好令你多些规矩见识罢了。
不想去便真的莫再勉强。看你这般委屈着跑回来,本宫怎还能忍心。”
九洺见她楚楚涎泪梨花带雨地摇着小脑袋,便更于心不忍。
“灵汐没有委屈,只是觉得自己没用。”
灵汐抹去眼角的泪水,收了抽泣,小声答言。
正此际,临渊、飞渡二人冻得瑟瑟,挤在一把伞里来在宫门处。
见二人这般情状,未敢出声,只略略施礼远立在旁候着。
“进去说吧。”
九洺瞥见临渊、飞渡,才意识到虽为她遮了雨,可外间毕竟寒意涔涔,又念着她肩上的伤。
他便索性玉臂一沉,横揽起她双膝一力将小妖捧在怀里,回身迈进门栏,大步直往阳明宫寝殿进去了。
临渊、飞渡见着灵汐这副样子回来,自也是分外忧心,便也急步跟在殿下身后一并入了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