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隆......下次查资料麻烦查仔细一点。”他对助手含糊不清地抱怨道。
这次轻取纯属侥幸。一件红色遗产的威力可能远不止如此。倘若这件“血雾连环杀手”寄宿在一名强壮的活人身上,他就算有几条命都不够搭。
卡梅隆耸了耸肩,无辜地摇起了头。
“没有别的了。这件遗产看起来和五年前的记录存在很大的出入。我想,或许它的作用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些什么改变?”
“改变?”瑞文挑了挑眉毛。
他从没听说过一件遗产会随着时间改变能力。它们可能会因为磨损或老化产生可怕的副作用,或者逐渐失去原本的力量,但几乎从不会凭空多出从未有过的能力。
这或许会严重影响它的变现。
是的,他当然希望能立刻把这件遗产给卖掉,换成等价的烈洋。每件红色遗产的价值都有所不同,没有相对固定的市价,甚至还会随着各种因素被炒作起来,成为变相的理财产品。他并不懂行,但如果真能找到买家,那肯定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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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暂时充裕后,他打算按照计划顺序,先去找一次那位“阅梦侦探”,询问那个世界的事情。如果洛克茜的女前辈真的能让他进入梦境,他会第一时间去验证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一直呆在那边,再也不回来。
瑞文收回发散开的思维,将目光投向地面的焦尸。当务之急,他必须得把遗产从尸体内挖出来,确认它的完好程度。
“稻草人”的伪装已经完全被破坏。瑞文注意到,里面的焦尸身上有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刺青”,汇聚到早已开花的头部,在头顶形成一个太阳的形状。这种刺青图案并不少见。事实上,它们经常被发现在那些崇拜烈日的疯子身上。
怎么是个拜日教徒?
瑞文有些哭笑不得,捷特肯定没想到他的调侃居然成真了。
他拿过卡梅隆的草叉,用叉柄那一头轻轻地戳着焦脆的尸体,将表皮戳开,试图找出“血雾连环杀手”所在的位置。尸体的皮肉就像烤制失败的牛扒,外焦里软,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腐臭味。
摸索了一会后,他发现尸体的右侧肺叶中埋着一块黑中带红的小结块,就像一颗病变的小肺泡,缓慢而有节奏地蠕动着。
“找到了!”这遗产看起来稍微有些恶心,希望卖相不会影响它的价值。
瑞文把草叉扔掉,用衣袖裹住自己的右手,慢慢地向“血雾连环杀手”伸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那小肉团的一刹那,尸体居然坐了起来
瑞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举起了打空的五响左轮。
“污......被污染的......T......”他没听出最后一个音节是什么东西。
尸体的下颚骨支离破碎,舌头耷拉在外面,像蜥蜴般卷动。在吐出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语后,它向后一仰,彻底一动不动了。
瑞文愣在了原地,衣袖内还紧紧包裹着“血雾连环杀手”,它在布料纤维间溢出淡淡的血雾。
过了半天,尸体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他用脚尖拨拉了几下,松了一口气,这家伙应该不会诈尸了。
“虚惊一场。卡梅隆,找个东西把这件遗产装起来。”侦探锤了锤心口,试图让不听话的小心脏安分下来。
“金,你还好吗?刚才谢了,你还挺有能耐的。”他无意识地抛下了敬语,语气也变得亲和了些。
金呆呆地看着谷仓的窗户,八名工人血肉模糊地堆挤在窗后。
“我......”他说不出话来,牙关打着颤,方才爆发出的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显然,你失业了。”瑞文伸出手,拍了拍小伙子结实的肩膀。
“这谷仓肯定是不能再待了。你还有其他地方住吗?”
金默默地摇了摇头,将下巴贴到了胸前。
“我,我......我可能一时交不起您的委托费用。”他支吾道。
“......得,那就算了。”
瑞文耸了耸肩。
“你不需要给我钱。相反,为了感谢你出手相助,我打算给你点分成。我刚得到了一件相当稀罕的遗产,应该能卖出个好价钱。你这段时间先住我家客厅,等钱到手了,从分成里扣房租。”
红头发的老实人在原地愣了半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您......您是说真的吗,瑞文先生?”
他的耳朵不好,没法控制自己的声线,声音大得像一头咆哮的狮子。
“嗯。在那之前,我们都得上医院,先垫钱治治你的耳朵,我可受不了你的大嗓门。这些工人的尸体就留给侦探公司的收尸人吧,我不觉得他们能找到什么像样的遗产。”
瑞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变得这么慷慨。这小伙子还挺讨人喜欢的。他身上有些不一般的特质,一种不被这个城市所接纳的特质。他不想让这样的人再在血汗工厂里遭罪。
另外,亨特的事情还没查清楚。
“金,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这名农场主的信息吗?他已经登上了城里一些报纸的悬赏名单。如果我们捉到了他,你还能额外再拿到一笔钱。”
“瑞文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金摇了摇头,没能理解对方的话。
“嗯,长话短说好了。这名叫亨特的农场主想把你们全都弄死。我在来之前的两个小时内做了点小调查。他给你们买的应该是大都会人寿的一份‘雇主受益人保险’,在你们死后,赔偿会自动归入他的皮夹。这家伙在奥贝伦雇佣了一群基层劳力,分配到郊区南部的各个底层产业里。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大都会人寿是地表最大的一家保险公司,与侦探公司紧密挂钩。曾经有声音指出过相关的保险漏洞,但公司一直没对相关条例进行过修改。
“我拜托我的助手去翻阅了一些旧报刊,在火球报和南部都市报上都发现了他的名字。不晓得这家伙是从哪搞来这么个危险的稻草人的。总之,如果想拿到这笔钱,你必须得靠自己的努力。”
“可,可,我该怎么做才好啊?”金缩着肩膀问道。
“我们可以从这个人的过往记录开始查找,兴许能查出他的人脉关系,他在躲避风头的时候会选择什么地方,以及他在经济上的弱点,这些都有可能把我们指引向他的所在地。
瑞文用侦探的口吻解释着调查手段。
“对了,关于你的鸟儿,我不得不承认我对它们完全刮目相看了。”
金抬起头,一阵沙哑的鸟鸣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十多只残存的风魔鸟在高树的树冠上不停盘旋。
“它们是在保护你。那些鸟儿的确很忠诚。它们早就察觉到了危险,为了不让你受到伤害,它们宁愿冒险去把‘稻草人’拆掉,这就是风魔鸟死亡的真正原因。”
金愣在原地,背对着橘黄色的天空,眼角慢慢渗出灼热的泪水,黑色的大鸟们久久盘旋,仿佛正在为死去的同伴们哀悼。
“走,去医院报到。我敢肯定那些护士们一定很想念我!”
瑞文捂着开裂的脸颊,大步流星地朝着焦麦田的边缘走去。金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生怕这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情会突然像阵青烟般消失不见。
卡梅隆也跟了上来,走在瑞文的右侧。
“你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瑞文咧开完好的一边嘴角,对自己的搭档露出了一丝微笑。
“金钱总是会让人心情愉快,对金钱的期盼也一样。”他说。
事实上,钱并不是他开心的最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他自己说不太清楚。
那是一种很小很美的感觉,一种莫名的触动。他喜欢那种感觉,像酷暑中清凉的冰块,烈酒杯底仅有的一颗红樱桃一样,微不足道,却自心底带来了一丝真实的欢愉。
这个被烈日烧干的世界在他眼中,似乎也开始有了那么一丝梦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