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踏入鱼市场深处,金就感觉自己的双脚在地面下陷了几分!地上全是厚厚的淤泥,由污垢、鱼尸和鱼贩口中呕出的秽物堆积而成,带着独属于水生物的不祥气息。
水是奥贝伦最为危险的事物。任何一汪没被净化过的水源都带着诅咒,任何直接触碰水的人都会立刻受到诅咒的荼毒,当场发疯,或者变成长满鳞片的怪物。
生活在水里的生物大都是彻头彻尾的怪物,与人类相距甚远的畸形存在,甚至有人认为所有的水生物都不属于这片大地,来自遥远而可怕的异星。
若非其中一些水生物能吃,味道鲜美,人们准会对它们敬而远之。
鱼市场的大棚隔绝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几缕从缝隙中照落下来,在接触水槽的时候被染得鲜红。水槽里的水是血河的水,倘若不小心溅到身上,就会立刻生出一大块尖锐的鱼鳞,必须立刻把它们从肉里扯下扔掉,以防止诅咒的扩散。
鱼贩的身后有着一团团忙碌的阴影,那是从他们背上生长出来的黏糊触手,最多的足足有十二条!抓鱼、刮鱼鳞、剁鱼头一气呵成,血在案板上四处飞溅。这些触手们闲着的时候会一个劲乱动,甚至试图盘上宿主或旁人的脖子绞死他们。因此,鱼贩们不得不在没活干的时候用粗大的黑色麻绳把触手死死捆在背后,提防意外。
感觉到了“鸟宝宝”的不安,老大低下头,轻轻啄了金一口,把羽毛贴在了他脖子上,用温热的身躯让他保持冷静。
“谢谢你,老大。我能做到的。”金摸了摸老大的翅膀。
“瑞文先生让我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我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话虽如此,他的心脏却一点都不听话,快要跳出嗓子眼。他能感到一双双危险的眼睛,也许还有不是眼睛的东西,从那些鱼贩的眼窝内死死瞪着他。
他们全都不好惹,金心想道。
他很清楚,想要用合理的价钱打通一条进货渠道,就绝不能用一个懦夫的口吻和这些家伙打交道。和鱼打交道的家伙们是一群品种各不相同的疯子,地表最危险的存在之一。
这意味着自己也要用疯子的方式和他们交流。
瑞文先生在问价的时候就会时不时瞪他们一眼,给他们一个不要命般的恐怖眼神,这足以逼退大多数不友善的目光。
自己也可以这么做!
帮我一把,老大。
金在心中默念着,沉下眉头,露出一副在他自己看来有些可怕的表情。瑞文先生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会把眼白翻起一半,微微低头,让鼻梁以上的部分隐没在刘海的阴影之中。
在他心情愉快时,双眼会像猫一样自然而然地半眯起来,鼻头会稍微扁下去一点。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相处,这些细节被他记得清清楚楚。
“瞧,这不是上次那个小疯子吗?唔呕!”
一位鱼贩子张口嗤笑道,不小心把喉咙深处的一大团淡红色“泥浆”吐了出来。它黏糊糊的,不停蠕动着,就像海星外翻的胃袋,可能是某种遗产。鱼贩连忙接住“胃袋”,忙不迭地把它塞回嘴里,咕嘟一声咽了回去。
金默默地记住了那团东西,停下脚步,站在了鱼贩的面前,翻起双眼,直视对方的眼睛。
就选他开刀了。
“我是来找一条便宜的批发路子的。听说这里的品种最多最全。”他压低声音说道。
“咳哈哈!小子,你知道在泥手党的地盘说这话代表着什么吗?”
鱼贩嗤笑着,指向水槽深处游曳着的巨大黑影,二十只鲜活的眼球疯狂转动着。
“这代表着如果你不够能耐,下一秒就会被扔进鱼池里。那条新来的魔趸就好这口年轻人的肉,看看它的尖牙吧。”
附近的鱼贩全都投以了目光。金知道他们在等待自己的反应。
那些家伙还不确定自己是一名伪装的猎手,还是一头狂妄的猎物。
自己必须立刻给他们答案!
想到这里,金用力吞下一口唾沫,对老大冷冷地下令道:
“让这孬种闭嘴。”
下一秒,巨大的黑翼自他肩头腾空而起。没等对方解开触手还击,老大就一爪撕开了鱼贩的脖子,避开了气管和颈椎,尖锐的鸟喙在惨叫声中将那淡红色的“胃袋”硬生生给扯了出来。
杀猪一样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大棚中,棚布下凝结的水珠齐齐滚落,降下一场滚烫的,由血水组成的骤雨。
老大用喙衔住胃袋,从高空一抛,扔进了金的手里。
真恶心,滑腻腻的,还在蠕动......金看得有点想吐,却又有些兴奋,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血性正蠢蠢欲动。
鱼市场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十几只风魔鸟落在了帐篷的缝隙处,用翅膀遮挡住了阳光,嘶哑地鸣叫着,一双双鲜黄色的眼睛探入帐篷,在黑暗中闪烁,落下的黑羽遮蔽了每束对金不怀好意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瞬间收起了富侵略性的目光。事态的发展出乎他们的意料,这小伙子是个狠角色!
那些低声鸣叫的食人鸟们唤起了他们内心深处本能的恐惧。
“这玩意还不错,我就收下了。你可以用5000烈洋从我这里赎回来,或者给我开通一条永久优先的进货渠道。”
金对着满身鲜血,哀嚎不止的鱼贩子沉声恐吓道:
“你在流血至死前还有半小时左右去医院抢救的时间,我可以慢慢等待你的选择。”
老大喙部鲜红,在金的肩上嘶哑地叫了一声,加剧了对方的不安。
“唔,咕噜,咕噜......”鱼贩的回答随着一股股冒泡的鲜血涌出,含糊不清。
金斜眼瞄向水槽边上的阴影,几根触须正悄悄地向他的脚踝靠近。
“动手。”他不带感情地说。
话音刚落,风魔鸟们铺天盖地而下,不到一分钟,就将那几根触须连同他们的主人生生扯成了碎片,每只鸟儿抢得了一小块皮肉和内脏,在鱼贩们畏惧的目光中重新飞回屋檐上方,美美地享用了起来。
............
三小时后,红日市区火鸟街4号。
瑞文身上穿着仆人的耐脏制服,打了个大哈欠,不小心扯到了脸颊上的伤痕,疼得他直咧嘴。
他和卡梅隆坐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昏暗房间内部。房间空间不大,像是客厅分隔出的小间,外面是一条小走廊和通往二楼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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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夫妇的房子算不上特别豪华,但却在方方面面满足了学者久坐的舒适度需求,除了环境依旧闷热之外。坐垫不软也不硬,扶手的宽度让人能刚好放松地陷在其中,就是灰有点厚。地毯用的是某种烈日生物的毛皮,赤脚踩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