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名下线身上都有一到两件遗产,而且相当命硬,少了导演的补刀基本不可能一下砍死,严格来说,都不算是自己拿的人头。
只是,自己也稍稍有些高估无皮者。他本以为对方会使唤一群人一拥而上。
结果对方一次貌似只能控制一个,至多两个人的意志,尽管多少都一样。
而且,这帮人在这里貌似真的是兢业干活。就像导演说的一样,“灰衣天使”中的大部分底层人员平日里有着自己的正经工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正经一些。
他的视线平移过石墙上的美女画报、黑白照片和几张印着新德市邮戳的明信片,尽量缓慢地扫过墙角木桌上的报纸、纸袋和焦麦面包,还在冒着热气的蒸馏器和一旁的烧水壶,最后是那些死相凄惨的尸体。
这是为人物营造真实感的镜头技巧。
这疯子真的觉得自己是在拍电影吗?无皮者乔纳森的眼球转动着,看着眼前的怪物嘴里叨叨着各种意义不明的镜头术语,面露冷静而疯狂的微笑,胸膛上有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已经停止流血,就像早已死去多时,尚未开始腐烂的尸体。
“尸体”的眼球突然转向了自己,毫无征兆。
心脏停跳的瑞文处于一种心理半醉状态,他一步步缓缓走向乔纳森,从运输架上又拿下一瓶朗姆酒,自己喝了一口,把瓶子随意地在架子上一敲,半蹲下来。
“敬,金钱!”
他慢慢用酒瓶碎片划过乔纳森皮肤上的接缝处,无视了对方的求饶声,嘴里呢喃着意义不明的祝酒词。
“敬,妹妹!”
“敬,烂片!”
“敬,导演!”
接缝一条条被挑开,鲜血如深红的美酒般溢出,又像黑斯雷夫群岛盛产的芒果一样,果皮一片片剥落,露出柔嫩多汁的内在。
他和对方的视线同时瞥向墙边还在冒烟的那串黑色大蒜,前者眼神不屑,后者看着早就失效的底牌,露出了接近绝望的神情。
“求......别杀我,我,我还有孩子要上学。”
乔纳森的眼中映出了对方满意的笑容。
经典烂片台词。不过,怎么一个两个都有孩子上学?现在四月中,也不是开学季啊。
“你们的献祭计划是什么?亨特和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瑞文慢慢询问道。
他打算直接从自己假设的情况入手,先将“灰衣天使”与“血雾连环杀手”事件间的联系证实或证伪,然后再思考下一步。那串黑色的大蒜已经完全暴露了前者和“永恒的永恒”之间的联系,他只需要搭上这最后一条线,至今的所有事件就能串联起来。
这些信息只能由他自己,最多还有导演掌握,这也是他一开始把门带上,把捷特挡在外面的原因之一。
“亨特......他只是接受了一点点,一点点帮助而已。只有,只有大量生命的同时逝去才能吸引祂的注意。”
“他现在在哪?逃到了城外,还是进入了新德市?”对于这个问题,瑞文不抱太大希望。在他眼里,这名无皮者在整个“灰衣天使”组织架构里应该属于较低的一层,所有的下线都是工人,没有赫伯特医生那样的中产阶级人物。能知道亨特的名字就很不错了。
果不其然,对方没给自己满意的答案。
“好吧,祂是谁?如果不能直说,告诉我一些特征。”瑞文瞄了一眼地上的蜘蛛节肢。
“我,我们平时不直接向祂祈求什么,祂与现实连接的途径是丝之王座,有些人会得到恩赐,有的会直接发疯,变成拜日教徒。”
瑞文注意到,这名无皮者在提及“祂”的时候,下意识瞄向的不是地面的蜘蛛腿,而是那串烧得不剩什么的大蒜。
这就有点意思了。
他摇了摇头,把大蒜拿下来,往糖蜜加工罐里一扔,把木门拉开通风,待味道散得差不多了之后,他就把捷特给放了进来,自己则靠在了相对阴暗的角落里,拿出了铅灰色烟斗,点上烟,环顾周围的工人尸体,无视了捷特古怪的目光。
“接下来的审讯环节就交给你了。顺便,把着点外面,我要休息两个小时。”
他本来想搬具尸体到外面,找个地方抽烟,但感觉太过麻烦。
保险起见,他看向了地面,请求导演:
“有办法让外人远离这一带吗?”
血字很快给出了答覆:
有。
............
约克糖蜜公司,工业酒精储存仓附近。
第三名无皮者乔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墙上挂着的仪表,试图连接上其中一名下线,发现对方在偷懒,意识昏昏欲睡。
不仅是那一位,所有十名下线的状态都不太好,大概是因为连日忙碌,自己的精神也有些过于紧绷。
于是,他打开了收音机,调到了一个播放舒缓音乐的电台频道,那个频道整天循环,目的就是为了放松都市人过于紧绷的神经,尽管大部分人评价它并没什么效果,收听率长期处于低谷。
可是,今天它却尤其让人放松。
仪表的指针逐渐模糊起来,无皮者乔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皮。
稍微偷懒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