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对于疯导演卖的关子,瑞文起初有些不满,但转念想想,对方完全没有告诉自己一切的义务。
他把那些扑克收拢,塞回牌盒里,收入衣袋,重新靠墙坐下,打算在那种属于醉鬼或怪物的不真实感完全消失后再把捷特叫醒。
看着昏黄的烛光,他后知后觉地低声问道:
“这些全都是该死的人吗?”
血字停顿了一段时间,然后缓慢地爬行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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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告诉你,在物质层面,他们死了比活着要好。
瑞文愣了一会,想起了格林达的哥哥沃伦。一名底层记者的月薪约为4000烈洋左右。而自己为格林达争取到的各项死亡援助金,除了8000烈洋的即时援助外,还有各项为期一到三年的长期每月补助,其中一部分是市区居民独享的福利,还有一些来自品牌基金会和其他社会福利机构。
而工人呢?在焦麦田工作的谷仓工人每个月大约有1200烈洋的收入,而他们若有家属,并愿意积极申请援助的话,能得到的援助金大约是格林达的一半左右。这意味着他们将失去一些权利,如移居地下的优先权,日后住房的面积,教育资源的限制等,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本就是得不到的东西。
又或者,像小玛格丽特的父母一样,把女儿的生命卖给有钱人作为神奇物件的祭品。
瑞文发现,当自己开始站在客观的角度俯瞰生命时,得到的就是这一条又一条的生存算式,宛如河水的一条条波浪。
“那我们呢?我们该死吗?”他口吻随意,却又带着一丝在乎地询问道。
这回,血字的答覆迅速而简短:
该死。
“这算是自知之明还是自相矛盾?”瑞文开了个玩笑,然后听见了捷特爬起身的声音。
自己还没来得及就对方在“契约”里透露出的全名问个究竟,算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和捷特探讨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这些无皮者能够连接的下线最多是十个。酒厂工人这个身份比绝大多数其他职员更好接近糖蜜储存罐,因为他们的需求量少次多,没有固定的取糖日程表。所有这些下线都是真正的工人,‘灰衣天使’在策略上和绝大部分其他组织都不同,他们依照行动需求直接吸收不同职业的下线,毫不吝啬于舍弃他们,这也是他们难缠的原因之一。”
捷特描述的实情介于自己曾经和现在的两种猜测之间。一方面,“灰衣天使”并没有直接占据整座糖蜜公司的高层,但另一方面,所有下线都渗透得很深,不会轻易受到怀疑。
一旦无皮者本身遭遇不测,其余成员会迅速清理失去作用的下线,毁灭线索。因此,很难从最底层顺藤摸瓜找到更高级别的成员。幸运的是,赫伯特医生这名下线从一开始就被看管了起来,没给“灰衣天使”下手的机会。
“既然如此,这位‘没皮’的乔纳森先生也要看起来。可以把他扔去鲍尔斯教授的教职员宿舍,他已经帮我们看了两个,不差第三个。”瑞文提议道。
鲍尔斯教授宿舍仓库的防护完全是防止死人逃跑级别的。曾经,他在那里关押过接受实验的精神病人,在转换专业后变为了储存尸体。
放在一般状况下,关押一位无皮者是很不现实的事情,因为他随时能将意识转移到下线上,告知同伴自己的方位。但眼下这名乔纳森先生的下线刚好全死光了,算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这里还有第三名无皮者。他们打算对糖蜜罐顶部的一个主要通风口下手,那是一个很容易观察到的突出点,距离地面约有35英尺高。这罐子本身就有一定年代,只要在加热的过程中把通风口关闭,让压力自然而然地累积......嘭!”
捷特夸张地扬了一下眉毛。
“还真是场甜腻的灾难。”瑞文看着身旁的糖蜜加工罐,补了句玩笑话。
“我会去把这些细节转告给邦克。至于你——”
瑞文反手取出了那套从“木偶”身上剥下的黑扑克制服,递到皱起眉头的捷特面前。
“为什么是我?”捷特面露菜色地指着自己。
“因为你要守一整个正午,把这一带的变故都记下来。”瑞文收起所有表情,平静地说道:
“一名无皮者能控制的下线不超过十名。他们失去了绝大多数能执行行动的人手,难保不会改变计划。如果发现任何异常,别找我,通知邦克。”
他自己打算直接回家,在报告完毕后好好睡一觉,等待诅咒消退。如果“黑日”不打算等待自己,先行收拾掉了剩下的人,那也不过是少领一份赏金的事。
事实上,自己当时计划破坏电话的时候,有过那么一丝挣扎,如果下面的人能把其他“灰衣天使”引来让导演一锅端,那就能省掉后续步骤,但当时考虑到这种选择的不确定性放弃了。
就把这当成幕间休息吧,瑞文心想。
他从捷特手上借了把小刀,仔细地检查起酒厂工人身上的遗产和身份证明物。
如果对方有妹妹,自己就匿名帮家属申请一下援助金,并从自己事后的分成中划出相当于遗产价值的部分寄给他们,这是他临时给自己想出来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