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贾斯帕写得模棱两可的笔记,瑞文只觉得比自己记的东西还要抽象。
和自己所理解的一样,上位魔学的主要运作方式是“沟通”,不论是本土的生物、独立存在,还是无法触碰的上位存在,建立有效沟通渠道都是借取力量的必须前提。
当然,沟通是一回事,对方肯不肯回应是另外一回事。异咒被认为是在诸多隐秘和疯狂之中相对稳定的渠道,因为那本就是上位存在恩赐的沟通钥匙,但在神秘学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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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132年,曾有一个名为“乐园”的异咒派别突然失控。对应的异咒专家们,不论当时身在何方,不论是否继续从事神秘学研究,都在同一时间变成了怪物或疯魔法师,那起事件被神秘学界视为仅有的个例,称为“失控狂欢”。
刚好在限酒令前一年。
在瑞文眼里看来,这件事或许存在另外的解释。
可能的原因,是对应的上位存在或奥法守秘人出了问题,让混乱侵入了秩序之中,就像弗朗哥特别强调需要避免的那样。
换句话说,在确定异咒派别的瞬间,一个人的命运就已经和上位存在绑在了一起。祂们的存在固然要比人类稳固许多,但万一出了岔子,那么这些人无一能幸免,全都要跟着陪葬。
金也一样,亨特那帮人也一样,自己未来的所有相信者们全都一样。
但反过来,目前所有异咒派别中,出事的也只有那一例。换句话说,其余的奥法守秘人应该都还在某处维护着他们亲自书写的秩序,保守着属于他们的隐秘。
在学术上,上位存在所处的空间被称作“卡达斯”,在烈日语中的意思约等于“不可视与不可知之地”,而学者们对于卡达斯的诠释方法,有些类似于梦境世界所说的高维空间,对于上位存在而言,人类的一切皆可视可知,包括时间与空间的任何一个节点。
瑞文本人较倾向于认同这种说法,因为他在梦境世界中冥想时的确得到了接近高维存在的视角,不过,只能窥见过去,而无法目睹将来。那种感知对于人类大脑的负荷极大,并不能支撑多久。
换句话来说,如果卡达斯真的是高维空间,那么上位存在的层次的确和人类存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无法跨越的隔阂。换言之,人类无法感知祂们,更加不可能成为祂们。
奥法守秘人守则中的“你不是神”对应的也许就是这道不可能逾越的鸿沟。对此,瑞文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感到有些安心。他并不想随便变成其他什么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将来能死得像个人类。
但,弗朗哥的事例却又实实在在地摆在那,他将来对人类的定义可能会越来越宽松,或许有一天真的会变成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连这些都能宽限。
离开罗苹咖啡馆后,他为麦姬仔细地检查了双手,发现藤蔓和叶片的生长速度变快了许多。在“愈合之触”的作用下,它们很快就消失无踪,但这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最终的解决方法估计还是把“永恒的永恒”揪出来,好好修理一通,然后扔给治安官或侦探公司处理掉。随着调查越来越接近核心部分,瑞文感觉这件事大概率会在短期内迎来终幕。先前他还只是在剪除“灰衣天使”的羽毛,现在已经接近剥皮抽骨。
亨特骗去的款项大概率被当作了“灰衣天使”的行动资金,而他本人所期望得到的回报是成为更高层级的存在。当然,根据自己刚得出的结论,他根本不可能逾越人和“神”之间的鸿沟,最多只会被变成蜘蛛怪物。
问题在于,自己身后的上位存在未免也太过慷慨了些,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把启示赐予了对方,还差点害死自己的“使者”。
又不是予取予求的愿望机器,能不能好歹照顾一下“使者”的感受?
等等。
瑞文突然想到了一个颇为关键的问题。
万一,祂的目的就是让我死呢?
在夜晚的尸骸让我看见的过去中,杀死“我”,对自己开枪的存在有着和我完全相同的容貌。
麦姬和自己素未谋面,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询问怎么杀死自己,对自己没有半点恶意。
“灰衣天使”和祂有着紧密的联系。“永恒的永恒”变换着手段想要杀死自己,却同样对自己抱有崇敬。
如果所有这些线索的终点并不是“永恒的永恒”,而是祂呢?
嘶……这种联想再次勾起了瑞文的危机感,而眼下,他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证明自己的猜想,那就是直接询问麦姬。
如果答案和自己所想的一样,那所有假设就全都能成立了。
“麦姬,”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看着麦姬的鼻头:
“当初,让你杀死我的,是‘我’吗?”
麦姬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祂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来。祂不知道吗?
她随即想起了母亲的嘱咐,神不可知,神不可抗,她只需要如实回答。
随着麦姬缓缓点头,瑞文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果然是这样。在得到答案后,迄今为止围绕着“永恒的永恒”的许多疑点一下子解开了。
“灰衣天使”羽翼的尽头就是祂。
对我抱有敌意的同样是祂。
祂想让我死。祂指示了“永恒的永恒”,甚至,祂可能就是“永恒的永恒”本身,那座绿色天国真正的主人。
或许,祂想“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