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瑞文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目光。当他转头看向广场上的圣母像时,有位男行人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几名“广场门徒”在溶解圣母雕像巨大的脚趾边吃着或捡来或施舍得来的肉卷和热香饼。
随后,他听见了悦耳的叮叮咚咚声。
烈日之下,一辆印制亮蓝色条纹的白色双层卡车破开热浪,悠闲地在广场边上打起转来,悦耳的音乐吸引了人们的目光,门缝内透出的丝丝凉气驱散着他们心中的不快。
车身的左侧印着杰尔克的商标,右侧则是奥贝伦大学的标志和由邦尼克文教授设计的专利标。
噢,我都忘记了,冰淇淋车的启动日期是今天!
车身侧面的大窗口缓缓开启,伸出一道双色遮阳棚,几名工学院的学生志愿者身穿色彩鲜艳的短袖制服探出头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居然把特拉什的手连同他栖身的大垃圾桶一起搬了出来,当作另类吉祥物。那只黑手显然非常害羞,不停地摇摆着。
这帮学生都是鱇加舞爱好者协会的成员。工科生在那个学生社团内占据了主要部分,主要是因为腰酸背痛之类的长期劳损症状在工学院师生间相当普遍,而跳舞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舒展方式,其次则是不穿鞋,借由长期的足底按摩舒缓肌肉。
“卡梅隆,去吧,当他们的第一......”
瑞文还没来得及把“第一个顾客”说完,一群刚下课的孩子们就一拥而上。从前,播放音乐的小卡车在他们的眼中意味着死亡,可眼前的这份“死亡”嗅起来不知为何特别甜蜜,带着浓郁的奶油香。
我还以为需要推一把,激起他们的好奇心呢,瑞文啃了啃左手食指的侧面,耸了耸肩。他的确想尝到第一个冰淇淋,但把这个机会让给孩子们也不错。
冰镇“鸡蛋奶油”15烈洋,冰镇“熔岩圣代”25烈洋,冰镇“香蕉船”15烈洋......杰尔克几乎所有的主流口味都推出了冰镇版本。奶油苏打顶端的奶油变成了经脱脂加工过的冰淇淋奶油,洒满了彩色巧克力针。
不久后,在阳光下融化的奶油化成了欢声笑语的海洋。每个孩子脸上都沾着白色的“胡子”,伴着坚果碎、巧克力针和切碎的蜜饯流淌而下。
瑞文站在队列的最后方,微笑看着眼前的画面,那是由自己一手打造出的,一个很小很美的奇迹。
但在旁人看来,他的眼神似乎变得更死了。没有人能说得上是为什么,包括他自己,也没人愿意去管顾,欢乐中的不和谐音总是会被下意识地排斥。
他看见了广场那一边的琳、菲和莎拉,后者是菲的小妹妹,同样被冰淇淋车给吸引,并没有向她们出声问候,在轮到自己的时候,伸手给自己和卡梅隆各买了一杯多加巧克力酱的“鸡蛋奶油”。
如果金在这里,如果多罗莉丝婆婆在这里,如果导演在这里就好了,他心想道。烈日之下,冰淇淋的冰凉魔法只能维持不到十分钟,尽管他完全可以把化掉的冰淇淋带回家里塞进冰箱,但那给人的感觉并不一样,少了一种仪式感。
“结果,见证这一刻的只有我们两个。”瑞文向助手举起迅速开始融化的“鸡蛋奶油”,右手紧抓着纸杯,开始麻木。
两只杯顶的奶油相互碰了一下,马上黏成一体,分开时各自拉出一个白色小尖。
广场另一头。
琳摇着自己的轮椅,跟在菲和刚刚从安德鲁私立学校放学的莎拉身后,从后者的背后仔细观察着。
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啊?她心中想道。
可是,那天自己看见的又是什么呢?
5月25号,琳在那两枚能映照出不属于此处风景的手镜其一之中看见了一幅奇怪的画面,一名戴着黑色高礼帽,身穿黑袍的人从自虚空中浮现的数十个“斑点”中的一个里拉出了一具身穿粉红色礼裙的少女骷髅。
当时,她就觉得那条裙子异常眼熟。
莎拉。
那是莎拉.光辉的裙子!她在生日派对那天就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粉色礼裙!
为什么她在镜中会变成一具骷髅?
为什么自己送给她当作生日礼物的百合花种子会变成蔷薇?
现在,存在于这里的少女到底是不是莎拉?
“对了!”莎拉突然回过头来,把琳吓了一跳。
“有一朵蔷薇花提前开放了。奇怪的是,在它开放的同时,其他所有的植株都在同一时间发黄枯萎,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它真的很美,比我在花卉展览上见过的任何花儿更加鲜艳。”
“就像是花朵中的女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