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刚才急着要走呢。”
“不......不完全是。”瑞文故意露出了一丝犹豫,他清楚自己不成熟的表现反而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我只是,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又记不起来是什么。”
“我的建议是缓一缓。”阿夏古雷教授随和地说道:
“你的压力完全写在了脸上,那种不时会浮现的眼神让你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是吗?”瑞文对这句话留了个心眼。
“那我看起来像什么?”
“像,至少度过了两千年的孤独岁月。”
“我想我不太明白您的这个比喻。”瑞文不解地摇了摇头。
但他的右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
研究所1层的墙砖和地板都是海蓝色,用银、白、灰三色金属支架在天花板和墙面上拼凑出前卫的几何框架,营造出古怪的视错觉,有时会忽然让人误以为自己走到了墙面上,或一直在原地打转。图案在远处汇聚成理想的几何旋涡,仿佛正不停旋转流动,看起来相当舒服。
“这里的装潢比起研究所,更像一座科技博物馆。”瑞文低声评价。
“我们恰恰希望为同伴们营造这种新颖的错觉,好让他们忘记他们正在做些多么令人不适的工作。”阿夏古雷教授以说笑的口吻开口:
“尽管他们自诩对人体器官早已习以为常,但当大脑或肝脏以工厂流水线般的队列排着等待剖析,他们还是会吃不下饭。”
“我以为你们的主要项目还停留在动物实验阶段。”瑞文盯着墙上的旋转线条。
“我们在临床实验和动物实验之间的夹缝里。”阿夏古雷教授纠正道:
“依靠爱丽丝.卡罗尔的研究成果,我们得以将遗体捐赠者的部分器官神经功能留存,让化学品在其中展现出与活体相似的药物反应,以此类比患者的神经系统。通俗而言,让那些器官忘记自己已经死去。”
他们路过一扇扇门,消毒水混入了走道上怡人的薰衣草清新剂香气中,显得有些怪异。
“这听起来很像那些经过艺术处理的科幻情节。”瑞文边说着,边在脑海中开始思索。
类似的器官实验的确在某种程度上位于法规的灰色地带,“天使格蕾”甚至还有可能钻了跨国规条的漏洞。仅仅是针对这些行为提出指控可能并不足以定罪。
这种时候,舆论往往能发挥最大的施压作用。过去数年,花都的确有过因舆论倾向释法的先例。
问题在于,应该如何利用好民情和竞争对手的检举力量?
忽然,一道站立的身影从一条走廊的缝隙中忽然映入了眼帘。
一个白裙少女!看起来似曾相识。
瑞文在灯光下停下了脚步。
“那是谁?”
“我没看见任何人。”阿夏古雷教授否认道。
“我觉得我看见了谁。”瑞文伸出手指,指向此刻已然空无一物的走道狭缝。
“就在那里。”
“那就有些奇怪了。”阿夏古雷教授细长的眼缝朝瑞文手指的方向延展了一点。
“没人会在那个地方闲逛。那里只有尸体。”
.............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
“大洋市专案组已经接到请求,紧急封锁了东南货运码头地带,并对周边地区展开调查。东八区的专员马上就能抵达那里!小娜,你和女同胞们继续盯着数据,我去弄杯咖啡。”
“不用。”安杰娜伸手将前发拨到耳后,虹膜中映着两方发光屏幕。
“我们虚安部在这起大案中有别的工作。能事先做好这么周全的逃亡准备,恒特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助力。我们必须尽力从对方的过往通讯和消费记录中找出端倪。”
“那小子呢?”卫斯理追问道。
“目前看来,瑞文的行动路线与恒特没有任何重合。他此行似乎只是去参观一间和自家公司有一定关联的医疗研究机构,至少,他想让我们觉得是那样。”安杰娜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下开不出传唤证。程序上,我们没法把他作为证人带走调查。”
“啧。”卫斯理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能从这里看见东南码头的网络监控吗?”
“隔壁有人在看着。”安杰娜话音刚落,就有人从隔壁招手让她过去。
监控室内,数十方屏幕闪烁着或全彩,或黑白的网络视讯画面。
数条细长的“河流”,自一块块方屏之间断断续续蜿蜒而下,时而漆黑,时而血红。
“这是现场画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杰娜用手背捂住了嘴。
鲜血正在货柜码头的通路间肆意流淌,自一堆堆方形货柜的缝隙、大型吊臂的操控间中溢出,缓缓流入蓝色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