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艾芙迪”的突然加速象征着烈日155年风季的提前开始。就像年内的其他突发意外一样,这一阵风吹得所有人猝不及防。
在已故童话作家尼克尔遗孀以“无名女人”的笔名出版《新尼斯尔历险记》,并与比利的著作《踢踏舞》一同展开签售会的那个八月底的晨昏,一种新的都市传染病开始在地表蔓延开来。
起初,在瑟森斯节后意犹未尽的人们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拒绝面对屋外的烈日和苦难。或停止工作,在狂欢过后的街道上四下游晃起来。
没过多久,他们开始胡思乱想,眼前浮现出奇怪的幻觉。
再后来,那些幻觉竟逐渐开始成真。
8月30日,一场让气象预报者啼笑皆非的小型暴雨凭空降落在地表城西,在烫死三十余名躲避不及的行人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日,十多名孩童在街道尽头大啖用和着活蚯蚓的泥土捏成的夹心面包。
十五条街外,二十多名男女在七色烟旅馆的房间或走廊内和不存在的男伴、女伴寻欢作乐,用小刀或绳索割或勒断他们不存在的咽喉,留下一大滩肉眼可见的血迹。
这或许是他们生平中第一次,感到自己纯粹地出于爱——而非生存或本能——做了些什么。
风的诅咒是最为变化莫测的。和水或岩石的诅咒不同,它几乎每年都会带来新的花样。
而今年的风,似乎格外地“多愁善感”,让所有人都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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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形秀!快来瞧瞧帕纳姆和瑟森斯的畸形秀!”
“连体美人双胞胎有了新的伙伴。四条腿的鹿女碧昂赛!货真价实的四腿美女!双倍美腿,双倍快乐!”
“畸形秀!来看畸形秀!只要200烈洋!200烈洋!”
城西加油站附近,巨大的彩条帐幕前,红鼻头小丑们摇晃着手中的广告牌,边喝水,边向路过的途人和汽车大声吆喝,将黑白小海报塞进每辆停靠在油站的轿车前窗中。横幅画报上,身穿加肥蓝色洋装,穿着两双蕾丝袜和两双小皮鞋,满脸微笑的棕发少女画像挤掉了连体双胞胎一半的位置。
马戏大帐东北方的小帐篷内。
“呜......”
连体姐妹之一的宝妮低声啜泣着,边掉眼泪,边慌乱地试图用修指甲的小刀切除腰部以下开始僵硬的皮肉。她在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她的下半身完全属于自己,但这种感觉带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恐慌。
二十分钟前,与她腰部相连的胞妹丽达,变成了半具挂在她腰上的尸体。
一名陌生的花衣小丑杀死了妹妹!用匕首刺穿了她的喉咙!
该怎么办?
宝妮不敢把意外告诉团长和其他团员们。
没有了妹妹,她将不再是引人瞩目的明星,那个四条腿的贱女孩将取代她的位置。她会被赶出马戏团,拖着一大滩死肉,被在烈日下活活烤死,或在那之前完全疯掉!
“嘻嘻嘻!”
脑海中忽然传出了戏谑的笑声。
“瞧瞧,谁是幸运的第四个女孩?”
“你,你是谁?!”宝妮惊惧地后退了两步,试图远离声音的源头,却发现那笑声来源于自己的脑子里!
“快乐的小丑坡格叔叔。能活着听见我说话的人都是最最特殊的,嘻嘻嘻!”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第,第四个又是什么意思?”
“令人闻风丧胆的‘都市传染病’。在你之前还有三个幸运儿,一个是怪物,一个是倒霉的女人。只有一个老实伙计,勉强能进行交流。你应该感谢我,没有‘小丑’的力量,你现在早就没命了。”
叩叩叩!
“宝妮,丽达!快化妆!你们还有十分钟。”
门外,是有着巨大裂唇和一双红眼的“兔女”露露。她的两只耳朵本来不长在头顶,也没有现在那么长,但她靠自制的药物和痛苦的拉伸手术,最终把它们变成了一双光溜溜的“兔耳”。
连体双胞胎的钢管舞表演紧接在露露的“克蕾西兔子秀”后面,后者是一种源于新德市的特色舞蹈演出。
宝妮的后背一阵发毛。
“别进来!!”她慌忙叫嚷道。腰上挂着的半截尸体越来越沉重,被切开的部分还没来得及止血!
一只右手在下一瞬间冷不防地抓住了她的黑色背带。
“啊呜......!”宝妮下意识捣住了嘴,才没让“兔女”听见自己的惨叫。
“跟我来。”
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和刚才的坡格叔叔不一样,这次,声音来自梳妆镜后方,用木板和钉子补过的一条墙缝深处,连接到帐幕的那头。
“你,你又是谁?”宝妮的眼泪一颗接一颗落到胸脯中央,在凹陷处汇聚成小小的水洼,又滑落到胞妹尸体的胸脯上。
“来救你的‘白马王子’。快跟他走吧,嘻嘻!”坡格叔叔在脑海中讥笑。
背带又被用力拽了一下。宝妮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她再也不能跳“双人”钢管舞了。待在这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新的问题。
一具纤细的女性躯体能够轻松通过那道墙缝,但两具显然不可能。
“切掉它。”男人再度开口。
“我,我做不到......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