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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刚开进欣帆境内,一座碧波澄澈的倚山大湖就映入眼帘,湖水泛着一浪浪清沫,像宝石般碧蓝!一排排贝壳形的白色小屋倚湖而建,几乎要将整片山坡挤满。
这就是乐园湖,位于清水河下游的一个巨大蓄水池,欣帆区最享誉盛名的旅游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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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尝灌在酸面包碗里的蛤蜊冷汤了!”
瑞文的邻居,住在阿尔伯特29号的设计师格丽默女士向往地看着窗外的清水湖。
“谢谢你的推荐,瑞文先生,你可真是个有见地的旅行家。”
我不是什么旅行家,我也没有推荐任何东西,瑞文心想。
他没想到此次欣帆区之旅竟然会跟来一大群邻居,几乎占满了半截车厢!
自己完全低估了邻居的热情。也许是讲话太大声,也许是别的什么人走漏了风声。在黑兹太太的欢迎派对上,人们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即将造访欣帆区的消息,而他们显然把这当成了一次品味十足的出游放松,纷纷提出效仿。
“快到一年的尾声了。我们刚好都在为年末的去处而发愁。谢恩节前后是最好的度假时间。”
四十多岁,一身青色休闲西装,住阿尔伯克60号的金融家富勒先生将目光投向向雪白明亮的沙滩。
“看看那一颗颗青春的凝珠,洁白而好动,肆意挥洒着她们的年轻汗水,仿佛这不要钱一般。”
他指的是沙滩上打排球的少女们,目光中尽是羡慕。
“你还未成家吧,瑞文先生。你理想中的另一半是怎样的女郎,不介意分享一下吧?”
“呃......”
夜女士的面孔不由自主地浮上了瑞文的脑海。
“这个......她长得就像一幅画报里的图画。”
话音刚落,车厢里的邻居都哄笑了起来。他们当中有政治家和成功的生意人,土地大亨和食品公司总负责人,五百万烈洋对他们中的许多人而言仅仅是一年的收入,包括工作和非工作上的。
“理想是生活中的一瓶美酒,适量怡情,但不能贪杯。”住在阿尔伯克103号的知名文学评论家尼诺夫人品着一杯放了橄榄的甜酒。
“还有人需要饮料吗?我可以为你们去三号车厢拿一些。”
“一杯‘不落烈日’,谢谢。”
“我想要一杯‘燃烧牛奶’。”
“一杯加冰的黑咖啡。你人可真好!”
很显然,这份热情和友善只针对与他们地位阶级相若的人。其他人对他们而言是数字和图表,云彩和砖块,与天空和楼房的一部分没什么两样。
他们簇拥着新邻居,不停地就各式复杂的政治和社会问题发问,想要看看对方有没有政治立场,经济现况如何。不过,瑞文很快就发现敷衍是最让他们满意的回答,因为这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对方精明善谋,和他们自己一样。胡诌出一堆不包含答案的说辞总能赢得一阵礼节性的哄笑。
“瑞文先生,你的秘书和保镖呢?”格丽默女士问道。
“噢,金和卡梅隆有些晕车,在卧铺躺着。”
显然,怕生的金和饿晕了的卡梅隆被这群人误认成了自己的贴身保镖和秘书。
“抱歉,那我不打搅了。真可惜,我很欣赏那名保镖先生强壮的身体和不可思议的肌肉线条,那也许能激发我的许多设计灵感。当然,瑞文先生,你同样既独特又有魅力。你不介意以后把他和你自己借给我一两天吧?”
“我会向他和我自己征询意见。”
瑞文礼貌地打趣道。他已经大致找回了自己的营业状态,除了脸上的笑容之外。幸运的是,邻居们一致认为他的扑克脸那是掩盖真实情绪的面具,就像他们自己脸上戴着的那些一样。
“对了,格丽默女士,我注意到四号车厢并不载客。它的用途是什么?”
这列绿皮火车共有七节车厢。其中,一号和二号厢分别是头等座位和卧铺,三号厢是独立的餐车,五到七号厢则是二等座。而将头等和二等车厢隔开的四号车厢却没有任何用途。
车厢几乎瞬间陷入了沉默。
“需要点燃这块肉桂吗?”尼诺夫人立刻询问道。
“当然,谢谢。”
文学评论家从一名金发侍童手中的金边托盘上拿下“燃烧牛奶”,取出精致的镀金打火机,点燃了杯顶的一小块肉桂皮,香气伴随着其他新颖的话题在车厢内迅速逸散开来,淹没了瑞文的问题。
没人愿意谈论四号车厢,仿佛那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列车即将进入气旋高发区,可能出现颠簸,请各位乘客注意安全。”
透过眼角余光,瑞文发现男孩立刻紧张了起来,一个劲地朝窗外瞥。他将托盘内的饮料送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这孩子的皮肤有些黑,不像新德市的孩子,反而更像是在烈日之下长大的......”他暗忖道。
“失陪一下。”
好奇心作祟下,他把“黑猫”玛丽留在原地当替身,隐没存在,悄悄跟到了二号厢,刚好看见男孩消失在三号厢内。一张硕大的酒水单贴在车厢门口,上面印刷着各种名字好听的酒品和非常不美丽的价格。
乘务员关上了车廊上的每一扇窗户,用黑布蒙在了窗框后方,又加上一层隔板,用锤子敲严。
防得还挺严实。
在最后一扇窗被敲上前,他已经能听见外界可怕的风嚎声。尽管感受不到风力,但那声音却像一只只带翅膀的白蚁般直往耳朵眼里钻!
瑞文溜进三号厢,找起了那名金发男孩的踪影。发现他在最靠近四号车厢门口的厨房旁边,正用力地掰着一扇已经被封好的窗子,将隔板掰开了一条缝,揭开黑布,露出了玻璃和外面的景象。
列车正行驶在一座架设于深渊的高架桥上,无数有形的巨型风卷在窗外肆虐着,发出刺耳的阴号声,仿佛无数野兽在渊底咆哮!
“嘶!”
瑞文的头皮一阵发麻,他的脑髓仿佛化作了无数小虫,在头皮下蠕动着,传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不适感。那风是有生命的!它们有目的性地追逐着列车,仿佛一张张生着利齿的嘴巴,连接着一只只喂不饱的胃袋。
男孩的双腿不断打抖,眼角渗出泪水,侍童短裤逐渐湿透一片,可他强忍着尖叫,坚决不挪开目光,仿佛窗外有什么他一定要看清楚的东西!
“咳咳!”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将一颗咬成两半的牙齿吐在了地上,身体一个趔趄,仿佛要穿透玻璃坠入风眼里去!
“回来,把窗关上!”瑞文察觉事情不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男孩,试图将他拖走。
“放开我!”男孩的牙缝里尽是血迹,拼命挣扎着!
“我必须要看!我必须要看!”
下一秒,伴随着狂风的尖啸,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四号车厢的厢门在飞驰途中开启,五名男女从门内飞了出去,几乎立刻被风卷吞噬,嚼个粉碎!狂风卷着刺目的鲜红,沉入深渊,满意离去。
“咯咯!咯咯!”
男孩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窗外,咧开嘴角,泪水随着漏风的笑声一同溢出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