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谁的袜子没洗?”他嘀咕了一句,抓起上早课用的书本和热水壶,看了看窗外,目光越过操场和水泥空地,码头边的小渔船以及一箱箱浸泡在黑水中的墨斗鱼,投向遥远的海平面。
一艘黑色的大船,正像幽灵一般慢慢地逼近港口,带着极为不祥的色彩。
黑船缓缓地停泊在海水清澈的码头边上,下锚,开舱,缓慢地放下半截舷梯。
可码头上的梯子却迟迟没升上去。
仿佛盛装墨斗鱼的泡沫箱子般,黑色和红色的水正缓缓从甲板上溢出,顺着船身流进海里。
此时此刻,他还并不知道,许多年以后,这将成为他一切恶梦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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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先生。”
花园区的电话亭内,露莎小姐打通了夏洛克.波洛先生的电话。
“关于王朝基金会的事情,我找出结果了。”
思来想去后,她依旧决定把自己查出的事情告诉波洛先生。其中一个让她下定主意的原因是马丁.莱姆豪斯先生的离奇死亡。
不仅如此,她还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对方。
“友爱党候选人马丁.莱姆豪斯先生是王朝基金会的成员之一。他曾帮助基金会搜罗大量王朝遗物,而如今他不知被谁离奇杀害了。”
“原来如此。”
波洛先生在电话的那头若有所思。
“或许你还不知道,当天在麦西坎湖边袭击我们的,正是莱姆豪斯先生雇佣的枪手。”
”是他?!”
露莎小姐很是吃惊。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能形成闭环!
“是他。显然,我和我正在追查的事情存在对他构成了威胁。”
“可最终被灭口的却是他......下手的人又会是谁呢?”
“你有查过他近期的就医记录吗?”
“有。他在上个月初做过一次牙科手术,这是今年之内仅有的记录......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您已经有头绪了?”
“只有一些猜测。能把你手头上的资料传真过来吗?”
“嗯......稍微有些困难。您这两天能亲自来沃幸屯见我一面吗?以盖兹比先生的身份,我母亲也很想见您一面。她对于您的政治立场很感兴趣。”
“没问题。”对面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呼......”露莎小姐放下电话,摸了摸胸口。
她已经为波洛先生设好了局。
波洛先生知道自己母亲的手段了得。如果盖兹比先生没有通过正常途径前往花园区,就算做好了伪装,也一定会在母亲面前暴露破绽。因此,他必然不会使用穿梭,而是老老实实地坐火车来。
而她将会在火车上动手脚,试图在半道中逼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达成这一目的的手段非常简单,只是稍有些花钱,但这对平日省下不少零花钱的她来说并不在话下。
“她应该已经开始起疑心了。”
“绯红”在阿尔伯克16号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用颈窝夹着听筒。
他的手中,是一把形体细长,篆刻着细密花纹的黑色双刃剑。
这正是海森堡老先生几天前答应为他取出的藏品,一件极为特殊的王朝遗物。
“那先将计就计一下好了......金!”
小伙子立刻从楼上探出了脑袋,险些磕到天花板上去。他身上的野兽特征已经消退得七七八八,恢复了人形,身高却没法完全回缩。他现在必须弯腰进门,把两张床拼在一起睡觉。
“去帮我定两张沃幸屯的车票,明天的。另外,告诉我哪些车是满座的。”
“嗯,好的,瑞文先生......两张?”
“是的,你和我一起去。”上位者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长剑。
“火车上很可能会有危险,我需要你保护我。”
“嗯。”金立刻答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
“既然如此,拿着这个吧。”
“绯红”站起身来,反握剑柄,将它交到了金的手中。
“这......”
“它对于我来说毫无用处。”上位者解释道:
“这把武器属于一个可靠的同伴,一位绝对忠诚的侍者。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你都是我唯一的人选。”
“......”
金无言地伸出了手。在颤抖的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它立刻消失不见,化作了他手背上的一道深黑色烙痕!
“唔......”钻心的疼痛让金的额前渗出了一丝冷汗。他本能地察觉到,这东西正在吸取他的血液!
他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
“绯红”满意地点了点头。
“利奇快放学了,我出去接他,顺便买些东西,家里的鸡蛋还有吗?”
马丁.莱姆豪斯的意外身亡让各项重要活动都被推迟了一周。参议会选举拉票已经进入尾声,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新德市首府沃幸屯。下周一,和平党与富裕党候选人将在国会大楼进行首场正式辩论,由信号电星实时转播至全城各地的每家每户。
若以选举地图为准,富裕党在这次重要交锋中占有主场优势,但如今的民意显然更加偏向于和平党,而福尼亚区的民调结果也将在近期公布。
“咱们也得去沃幸屯了。”
捷特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对洛克茜嘟囔道:
“221调查局委派了一个特殊任务,在我抵达目的地之前都完全保密。要我猜,肯定和选举有关。每届选举都会发生一些类似的事情,或大或小,最严重的一次,连一个候选人都没有剩下。”
“收拾一下行李,我们明天要起早,赶第一班火车去沃幸屯。”
洛克茜从沙发的另一头漂浮了起来,点了点头。她看见玛拉贝拉女士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静静地聆听着两人的对话。
“我要出去一会。”
“去哪?”
“买点辣酱。”
“噢,正好,我也要回事务所一趟。别准备我的午饭了,老妈,我可能要下星期才能回来。”
洛克茜看向楼梯,玛拉贝拉女士已经转身走进了屋子。
在事务所门口,她和捷特分开,径直掠过街口的调味品店,飞向市区的另外一边。
披着黑外套的信使正在屠格涅夫街口等待着她,衣袖内传出夜蛾振翅的嘈杂声响,手套里包裹着一个系着蓝丝带的信封。
洛克茜接过信封,悠悠钻进了地底,飞进了下城区的一栋废弃建筑内。
在那里,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丝带,看见了宝琪女士给她的一封长信。
“......”
在看清信件第一行字的瞬间,她的脸上就冒出了一串细密的汗珠。
“捷特.布莱米希是一个虚构出的人物,有关他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