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并不打算以同学的身份直接和罗迪尔格的侄子进行接触。
相反,他想办法搞到了对方的社交账号,打算以匿名的方式接近对方,试图挖出马家隐藏的底细。
有了篡改“道”的力量,一切都在按他的期望顺利地发展着。现如今,他甚至能够自行修正梦境世界,在没有院长的情况让一切基本达致逻辑自洽,不引起“自己”的怀疑。
目盲的瑞文努力适应着黑暗中的疯人院。在其他感官的辅助下,他很快就能像视力正常时一样自如行走于每一个角落中。他能辨认出每一个人的脚步声,甚至还能通过操控丝线让眼前的患者改道,以避免他们突然撞倒自己。
院长和D教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倘若硬要说他们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那就是对方基本不会以正眼注视他们,外加书房里每天都有查理大声念诵的声音。书本是瑞文唯一无法攻克的问题,他不得不让查理将内容读出来一部分,自己再去梦境世界的图书馆,寻找相应的书籍阅读。
时间在失明的岁月中似乎流逝得特别快,一眨眼,半个多月就过去了。瑞文把藏在床底的一堆小东西摸出来,思索着究竟有什么是用得上的。
他的丝线已经延展到了苹果树林的边缘,蔓延于树梢之间,贪婪地将每一丝触感捕捉。然而,这些线的长度存在极限,他不可能将它们延伸得太远。一旦这些与感官连接的线崩断,他剩余的感知能力也会受到影响。
梦境世界中,瑞文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和已经开始混熟的桌游社社长聊了起来。
‘乌鸦哥,改天约个时间出来面基怎么样?我知道一个很适合线下见面的地方。’
对于这名聊了半个多月的“同好”,对方表现得尤为热情。当然,这显然是在不知道这个朋友险些在不久前被自己的叔叔派杀手干掉的情况下。
‘没问题。’
见时机快成熟了,瑞文随意答应了下来。他刻意隐瞒了自己在校大学生的身份,对方应该不会邀请他到桌游社社办里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约好的地点居然在夜市街,而且就在居酒屋隔壁!
‘那地方是我以前的朋友开的,后来关门了,也一直没人来收拾,我偶尔会带朋友过去玩。’
‘对了,那个地方的名字叫,‘梦寻秘境’。’
瑞文早一步来到了那条通向地下的窄小楼道入口处,走下楼梯,透过玻璃门向内窥视。
门内是个摆放着长桌和塑料椅的空间,墙面上贴着数张颜色暗沉,风格压抑的画报,上面印着不少形态扭曲,似人非人的怪物。
“......”
尽管感受不到恐惧,但画报中怪异的线条和色块依旧让瑞文后颈微微发毛。
叮!
有什么东西突然掉到了地上,折射出一丝手机的光亮,骨碌碌地滚到了他脚边。
瑞文低头看向被黑暗埋没的脚跟,弯腰把那东西给捡了起来。
那是一个十面体,一颗有着十个面的铅灰色骰子。
和自己当初在宣传单张里看见的那颗几乎完全一样,但是不止那么简单。
在将它捡起来的瞬间,所有的丝线都一窝蜂地缠绕了上去,环绕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丝茧!
“祂”的目光从丝线的空隙中流淌了进来,仿佛在那一刻,祂通过这颗骰子和他建立了真正的连系!
完了。
在那一刻,瑞文无由来地感到了一丝绝望。他还没有完成他想做的事情,要是在这里结束了,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要是在这里结束了......查理永远都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我还......我还不能......”
下一秒,他用力将骰子甩了出去!
咔!
十面骰的棱角撞到了墙角,发出了蛋壳开裂般的清脆声响。
咔!咔!咔!
无数裂痕在空间一角缓缓绽放,流溢出难以言状的可怕色彩!
下一瞬间,空间整个开裂,裂痕取代蛋壳将他整个包覆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巨大无比的羽毛。
一只苍白的巨鸟翱翔于盘绕的星球,诡谲的星空中,在没有空气的虚无中竭力扑扇翅膀,控制着方向。
虚假的梦境之外,还有一个“祂”,一直都在向这个世界投以注视!
祂又是谁?
混乱中,瑞文在脑海中构筑出了伦道夫老先生的名字,却又很快否决了它。
不一样。
眼前的存在与“六边形”有着截然不同的本质!祂象征着“死亡”!象征着自我和个体性的湮灭!
仅仅是意识到这一点,他现有的意识就险些分崩离析!
瑞文忙抽回丝线,试图缝补越来越大的“破洞”,意识却不受控制地向着无垠外空漂移,朝着那拥有无限引力的巨大存在靠近!
随即,他感受到了“祂”那无比悲哀的目光。
那无法被超越的存在,那翱翔于空无的白色巨鸟自无法被理解的地方睁开了一只眼睛,将一个简短的信息,一句急促的呼唤直接灌入了他的意识之中:
“哥哥......”
“啊!原来你已经来了啊,我在上面等了老半天。”
瑞文被身后的声音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罗迪尔格的侄子——马斯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抓着玻璃门的钥匙。
瑞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在脸上挂上了友好的微笑。
“乌鸦哥,原来你这么年轻!”对方似乎误解了自己的年龄。
“你在线上说话的方式特别老成,我还以为你至少三十岁了。”
为什么“祂”会喊我哥哥?
此时此刻,瑞文的心思完全偏移了原本的目的。
说起来,为什么还会有一个与“祂”相近的存在在梦境之外窥视自己?
难道......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怎么了,你的样子就像活见鬼了一样?”马斯探头看进玻璃的另外一侧。
“哦,这里的布置的确挺吓人的,我下次把那些海报给撤了。”
“不,没必要。”瑞文摆了摆手,瞄向墙角,发现那颗骰子此刻已经不知所踪。他无意深究其下落,迅速调整状态,在脑海中思索起了套话的策略,顺便记下桌游的琐碎规则。
这是一个扮演的游戏,而他早就将扮演的要诀烂熟于心。
......
“乌鸦哥,你其实是演艺专业出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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