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是很复杂的生物,这些生存的‘本领’,竟然还没有彻底浸染她的核心,让她成为下一个勤长老。
甚至与施娟儿短暂接触过程中,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她坚硬的外壳下,是颗极度缺爱的心,这些缘故。
两人关系以一种科幻的速度递进着,让修铭有时都有些...吃味。
这是修铭在那场唾面自洗赌局中,唯一看走眼的地方。
无论娴丫头的内心,是黑、白、还是灰,修铭都不会多说什么,她至少不会害娟儿。
而论心,还是论迹,修铭更倾向于后者。
唯一肯定的事情,是娴丫头她不会真的停在原地,她的心还很大。
一直不怎么言语的她,其实一直的在看、在听、也在学,外面的世界比武村复杂的多,她所要补足的地方有许多。
高城是一处终极之地,但是它依然很大,大到高城的内部也有高低。
入城也成为一个新的开始,一只风星的无脚鸟,又如何在这人心森林中停泊,又如何占得最高的那株枝头。
娴丫头,需要一个助力。
而且这份助力,可以来自任何的地方,唯独不能来自她在乎的这个人。
左手倒右手,改变不了事情的本质,这样的她,更没有成为最锋利刀的资格。
武家,也许就是一个不错的高枝。
想要‘攀高枝’的娴丫头,她神色隐藏的很好,她的心思没人发觉。
她不怕危险,她害怕的是风险与收益并不等价,而现在的风险似乎没那么高,收益却已经初见端倪。
武家、武威、五名。
一些话,她有立场,却没有高度。有一些为什么,她始终想要问一问。
红房里面几人也松懈惯了,根本不会察觉到已经习惯性弱势的娴丫头,她的内心里,其实也埋着一片天空。
哪怕是一向谨慎的段妈妈,也没有注意到娴丫头,一些细微的情绪变化。
在场的人中,也许只有心鬼,与修铭有所察觉,却也只是一种揣测而已。
她的神色中的坚韧,是一个答案。
心鬼不会反复问一个问题,修铭既然要论迹,也不会按着人家的翅膀。
而且最重要的话事人施娟儿,似乎被她兵不血刃的收买了,这件事情便只能这样了。
沉默的气氛,很快就促使他们开始行动起来。
随着对话时间的拉长,两边都在心头上开始堆砌出了一些重量。
心鬼更是害怕长时间离开城门间,或许会引起了一些意外的麻烦。
他与修铭,习惯了彼此的对话节奏。
很快将一些细节敲定了下来,例如询问在夏近东的意见后,他会暂时不入高城。
同时,早有准备的老方,主动请缨也留在红房内,说要为夏近东准备一个惊喜,至于是什么,他要保密。
修铭与段妈妈都很意外,甚至施娟儿也劝导了,说停在红房很危险之类的。
然而,这次的老方很坚决。
在这样的安排后,最后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大鱼,会将心鬼当成驻城的锚点。他们还是选择相信心鬼,当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维系着与高城的相对位置,等待着月华再次满溢后,他们就会归来。
对话节奏加快时,娟儿却离开了,她拉着娴丫头,到处比划着,像是在测量着什么。
段妈妈还在做着最后尝试,说着留下可能会产生的诸多异象,试图劝导着老方放弃莫名的那股执念。
什么“我常听闻,城外有野兽嘶吼.......”
还有“鬼路开辟时,这里归为无界,所有驻留的人身上都会沾染不干净的东西。.......”
大招“失乡的魂,它们会循着一点点的心念余波就能找到附近,然后住进每一个空缺的心里。......”
老方被他说的有些发毛,这退堂鼓刚要敲起的时候,一看段妈妈汗渍淋淋一副被自己吓到模样,老方开始不留情面的哈哈大笑,然后就再也一点不怕了。
段妈妈不知道自己成了负面的参照物,还是着急的劝导着。
老方却打断了段妈妈的喋喋不休。
他走到老夏旁边,竟然要拿手去摸月刃,吓得老夏也差点一个哆嗦,还好他忍住了。
不然这一路没减员,只在不断加人的红房,就要在家门口前遗憾减员了。
老方‘捏’着月刃,有些嘚瑟地说道:“段妈妈,你觉得那些无乡魂,会害怕这把月刃吗?”
段妈妈一怔,然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老方:“那不就结了。”又回头看向那漆黑的藤甲说道:“老夏,你会保护我吗?”
自来熟的老方,显然也超过了夏近东的反应能力冗余,停滞一段时间后,老夏点了点头。
段妈妈已经不想劝了,他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刚刚他渲染了好久,这里不久后会变得多么可怕,这老夏不也听到了?
老夏,可是无法离开的那个啊。
这显得他多不礼貌啊?段妈妈对老夏的样貌,还是有些发憷,虽然心中有些歉意。
他却只能歉意的笑笑,然后有点落荒而逃的离开了红房。
段妈妈的离开,只是一个开头。
修铭伸出手,示意心鬼欢乐鬼两人先请。
心鬼起来后,微微欠身以示尊敬,随后三人便也向房外走去。
娴丫头欢欣地拉着还在比划着的施娟儿,赶紧跟了上去。
人离开了,月也离开了。
红房内,缺了人气,似乎都昏暗了一些。
老方松了一口气,太热闹的环境。其实他不喜欢,不过他也没说过。
他看向不会说话的唯一陪伴,他想要为老夏做一些什么。
老夏去却没在看着他,老方有点意外。
循着老夏的视线看去,一条瞌睡的浮空锦鲤赫然浮现。
老方一下意识到一种可能。
他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向前,提起鱼尾就向红房外面跑去,边跑还边喊着:
“娟儿!修铭!你们忘东西了~”
“长点心吧?吃的那么好,怎么不见效呢?”
鱼咕咕在摇晃中醒来。
“咕咕?(世界毁灭了吗?)”
“你个蠢鱼,他们把你忘了!”
“咕咕?!”
他们走的太快,一人一鱼都追的很辛苦。
声音慢慢地远去,红房里面只剩老夏一人。
无人时,老夏第一次在大厅里面小心的走动起来。
很快他走到一面破碎的镜子面前,镜子中的自己,破碎、焦黑、没有一点的生气。
身上没了人形,心中也找不到多少人性,所做所向都与自身再无关系。
现在,他还算是人吗?
看着这样的自己,老夏内心苦涩,他第一次有了一丝丝后悔。
但是这点后悔,也很快被他主动消除了,他也是一把刀而已。
刀,不需要有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