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底谁能达成自己的想法,便要落于场中的厮杀结果。
悍不畏死,同时又是金石所喂的金石卫,它们可怖又可悲。
在这场巨兽博弈中,它们注定会被消耗掉。裴焕在等着修铭的决断,短暂相处他已经明白修铭不会无的放矢。
艾可可虽不通人情,可也不想沾上这份因果。
施娟儿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更多是同仇敌忾,只是她更加明白自己这场的主要目标是谁,因为一直在闭目休息。
娴丫头想要出手,却被脸没那么黑的段宏拦住了。
到目前为止,这是他的战争。
是聆星人的战争,更是为褪相者安眠下水的战争!
......
段宏心思细腻,感情丰富且敏感。
他不如修铭聪明,不如施娟儿强大,不如武娴可塑,不如方寸锦多才。
在几人之中,他似乎哪里都可以发挥作用,可无论在哪处又都会有人是更优的选择。
如果他们一行人,是一台彼此相处耦合的机器。
他似乎是那个最常规尺寸的齿轮,放在哪里似乎都不影响机器的远行。
这样的感觉,有时是自己很融洽这个团体,又有时会变成自己都若有若无。
有时他自己也觉得矛盾。
也许下次的寻星之旅,便不再参与了吧?
出发的动机已经没了,不是吗?风星空旷都无聆星定居之点,慕艾之心也早已淡泊如水,四家的风闻更是看多了无趣。
可是这么想,为什么有一些不甘心呢?
夏家人,常常自诩夜色中人。
中人,他们指的应该是位置。
我呢?是位置,还是桎梏?
段宏最终也没有得出这个哲学性的答案,也许没有答案。
但他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便是继续边走边看,即便是刨除一切因素。
修铭几人的脾性至少与他相合,这一路虽然危险,但确实瑰丽多彩。
就这么一直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吧,人生嘛。
既然自己描绘不出更足的精彩,便安心于当下罢了,至少初具形状的友情,他为之珍惜。
就这样一路向前,不太考虑方向便好。
也许...也许。
直到......直到什么事物的出现,再次将他撞的偏航。
段宏预计过许多情形,但他预计的情形总会比较脱离现实。
所以他并没有预计到现在这一幕,哪怕相比起来他原先的预计似乎要显得更加现实了。
没有一见倾心。
没有功成名就。
没有非我不可。
却有深仇大恨。
聆星人相对的弱小,所以相对的团结。
段宏生于五名城,至今父母安康,过去的他耳濡目染间也将这些记下,却很难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这是怎样的一回事情。
现在他明白了几分。
既然有人不想让我们活,那么他能做的就只有不让对方活了。
族人是相见也不一定相笑的过影,却也是留存人形,建立心乡的凭依。
游荡异星的聆星人,一旦都消失了,聆星人的共轭故乡也会消弭无踪。
六星失其一,五名城也会失去一片天空。
当生于高城之时,他便注定是潮水的一员,或是被动的推着前进,或是主动的争那浪花位置。
至于潮水的方向,那自在人心。
现在他是被瞩目的浪花。
.......
面色红润的段宏,突然笑了起来。
野兽墨灵已经消耗殆尽,艾可可已经挡在众人的身前,另外一边的施娟儿没有动作,任由金石卫试探性擦边而过。
金石卫约莫十万有余,而耗干了瓶中墨水的段宏,只是将其消磨了千数而已。
换言之,金石卫大体并未有较大的损伤,有许多个体甚至未找到参战的机会。
金石卫前所未有的集中起来,它们将一行人围得水泄不通,外界窥视的浮镜也被金红色遮挡。
石心姬的计划似乎比想的还要成功,即使是施娟儿若想从这样的包围中冲杀出来,也不可避免巨大的体力消耗。
而且尾随的金石卫,也会逐渐将他们每一个人耗干。
石心姬也许都不需要出手,这些可怖的跗骨之蛆就能将这几把坚硬的刀磨灭。
段宏所做,似乎没有意义。
当然不是!
因为这是诱敌之策。
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还有后手,只是这份后手落于何处,才是他们一直试图遮蔽的东西。
而现在,时机差不多了。
满天的金石卫,组成了犹如一个毛线球的形状。它们将外来者团团围住的情况下,仍然不断地振动翅膀,保持着自身的高速机动。
因此整个场内也有它们制造的巨大噪音,这股噪音刺耳又锋锐。
而这些噪音也在帮助段宏,他有一些动作在水面下。
落坊陆沉虚海,左右失衡一段高高翘起,因此显示出一幅海中高山的模样。
落坊依旧在下落,这里的大海终究会吃掉这里的一切。
它不是真正的大海。
海平面下也非生灵福地,更不可能自然生长出鱼类水草。
好在段宏的帮手,也不是真正的鱼。
娴丫头背着的罐子已经空了,鱼咕咕在一进来这处空间,就悄悄地游入大海。
它仗着体积小,且在众人有意的遮蔽下,石心姬也根本不会在这一条小鱼。
这里已有一半是五名城外。而他们在五名城外,还停泊着一头大鱼。
他们的第一张牌,便是墨鱼号。
这里是大海,所以这里也是他们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