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根系幽深,水面的博弈它多少有些后力不济,自己也不愿衣裳被彻底浸湿,淌这完全没必要的深水。
刨除这些躯壳余相来说,他们互相无法奈何,至少在破釜沉舟之前,他们只能相看两生厌。
那么问题来了,金忌掐着自己的人中,像是要气到晦棋的模样。
这个修铭,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又到底是谁,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
小石至,是不是太明显了?
其他三位?他们有过动作吗?
金忌真的很头疼,虽然底下人做事粗糙了一些,害了一些性命。
可是他们的性命,哪里有我的心情重要?我可是筑城基石啊!
金忌觉得委屈,心情不好他就想淋点血,也想杀人。
“来人!”他爆喝一声道。
修铭被吓了一跳,自己刚刚还原棋盘残相,差点又整个搓乱掉。
金忌没有唤来侍女。
为了保密,一开始她们被使唤出去后,便不在这个临时的心乡空间里面。
所以他忘记了。
这让金忌头更痛了。
头痛的金忌显得很是无力,事实上事情也在脱离他的控制,尽管他抢过主动权也只是不久前的事情。
石心姬...石心姬啊。
金忌皱着眉头,态度却不再高高在上。
俨然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的正视眼前的人,而不是在表现一种平易近人。
他说道:“我说我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你相信吗?”
修铭没有犹豫:“你愿意说,我便愿意相信。”
金忌如释重负:“吁~那就到石心姬为吧?无根的浪花浮相,我也可以不管。”
哪怕是胜负未分,也自视为大鱼的石心姬,在此刻俨然成了金忌的弃子。
修铭却摇了摇头。
金忌的脸也在一瞬间再次冷了下来。
似乎受到两人心绪影响,这临时的心乡所在也开始崩塌。
代表虚无的灰质,慢慢侵蚀着一切关于有的概念,无论是物之侧的,还是灵之筑的。
修铭有些恍惚,刚才的浪潮汹涌中己身并没有失败,但其实也没有胜利。
一些深远的影响,在此刻也还未体现出来。
一些内心的悸动却难以停止,修铭不会表现出来,他不想让金忌发现。
他来这是为了让金忌兑付代价,但现在修铭自身反而先付出了代价,当然也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金忌的脸面这次一定是丢了干净。
身为五名,金忌在与异星灵的对峙中,不赢也不输。此次之后,他怕是已经难逃五名之末名头了。
而此次事件中,无论长远的一方是否会有收获,目前这样直接的碰撞发生,已经导致一定程度的两败俱伤。
但很明显,表面上他们都不想表现出来。
对面而坐的两人,依然在进行这场气势之争。只是水面下难以被感知的部分争端,在初步的试探后都龟缩回到自身的舒适区。
修铭赢了一点,但这一点要落到何处。
这是一个修铭正在衡量的问题。
“你可以不知道这件事情,可这背后的一切肯定有你的影子。
石心姬自食苦果,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也已经浮到水面上。
就想一点代价都不付出,便全身而退吗?”
修铭步步紧逼,似乎已经准备破釜沉舟。
“你想如何?”金忌面色阴沉道。
“就算去那明镜之下,又有何人敢审判我!”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戏谑。
都说了,都是不败之人,这样的攀附罪责哪里还有意思。
修铭却想好了。
“确实,无人敢审判你。但有人敢慢慢地蚕食你的权柄,你的阎浮果。
这些人你应该知道是谁?而我可以帮他们。”
金忌的手举了起来,又悻悻地放下。
“你想如何?”
“自囚。从此你不可出金坊,不可出商道,不可入它坊,更可不可出五名城。”修铭语气铿锵。
“期限呢?”金忌似乎猜到了这个结果。
“墙倒楼倾。”修铭回道。
金忌脸上癫狂地笑意,气急说道:
“哈哈哈哈~巍峨高城,阎浮成林,竟然会在此时成为我的桎梏!墙倒楼倾,好一个墙倒楼倾!
你不如说永远!!”
修铭不予理会,仿佛他只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既然如此,谈不了就不谈了。”
金忌起身,修铭感到一股强烈的撕扯力量,作用在自己的背上,若是反抗就会被撕的粉碎。
修铭打断说道:
“别急,姬宫坊已经有了结果。现在你还认为,这个要求不合理吗?”
金忌怎会没看见,就是看到了结果,所以急着送修铭走。
“可笑,石心姬输了又如何?于我何干!”金忌讥讽道。
“代表这只是一个开始,你最大的羽翼被剪除了,剩余的羽翼也必将浮出水面被一个个猎食。
围猎的势早已形成,甚至可能与我们都无关,怪就只怪你跋扈惯了。
而此时你再想想,深居不出对你真的是完全的坏事吗?”修铭真诚的建议道。
五名,他们是高城的基石。
让其失去自由,便是修铭想出的最大刑责。
这次案件中,金忌定然有其罪,但具体的尺度大概真的是由石心姬把控。
即便是裴焕,他也会这般定罪。
但即便他退让了,这自囚之刑是否执行到位,这依然是难以掀开看的盒子。
所以修铭需要的是一个名头。
一次明确的输赢,虽未到极致。
但至少明镜之光不曾落空,复仇的代价也有所支付。
金忌的脸色不断地变换,石心姬输了,这又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是一次围猎,他就是那只猎物。
可恨的是,即使如今他无法确认,谁才是真正的那个筹划者!
这个决定不难做,因为他意识到他已经输了。
而且不是刚刚才输,是输了许久,他刚刚意识到。
身在局中看得不如局外人清晰,金忌没了对弈的兴致。
他面色阴沉地说道:“你赢了。”
然后就径直消失。
行楼逐渐崩塌,主人离场,客人修铭被落下。
赢了吗?
修铭的脸上却在这无人之时,没了笑意,显得格外的落寞。
他追了许久,代价还是被打了折扣,即使这半分公义也由内生的瑕疵。
从更高处看,这是一场围猎的局。
菁水楼或许只是个饵。
那么石心姬是凶手,金忌也是凶手。那么筹划者、旁观者,乃至他这个相关者呢?又能完全脱得了干系吗?
谁人是凶手?楼中充当工具之人,又有几人不是凶手?
所以一开始,他就觉得自身是凶手。
是他将关注自身的那道特别目光,送往了不归之地。
潮水汹涌无情,人祸与天灾之分,究竟要追究到第几层才算清澈。
修铭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斯人已去,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