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苦人气短,化作哀鸟的模样。连番的打击,让南向之误愈发明显。
鬼苦人气急,就差拍着桌子指着鼻子质询修铭。南苦人就算了,我鬼苦一族哪里衬不上你了。
不过他们的又急又短,终究还是影响不到两位将主,更影响不到修铭。
王轩兰不说话了,脸上写着不快。
修铭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似乎也没有辩解的理由。
南冀秭三接过了话头。
“修兄台,你知道秭三为何要让你当这笼中鸟吗?”
南苦人即使是坐下,那四条手臂也会分出来两条,捧着他们匿沙控风的风锥,将其捧在头顶上。
他们的体型本就高大,加上风锥与奇数个数的翅膀也无法完全收拢。
平均下来,每一个南苦人占据的空间大小是鬼苦人的两倍左右。
又是正常五名城人三倍略多,修铭体型在五名城中属于正常偏高。
不过他们的身体上有些空洞,甚至可以看穿。不止是翅膀上,躯干上也有。
有些类似风星人的气窍,但南苦人无论是尺度还是造型更更加张扬一些。
虽然大致上仍然是人形生物,但相比起五名城人少许异化,无论南苦人、还是鬼苦人都只残留了一个人的框架。
离五名城越远,斑斓时空的生灵,就越是不具人形的说法,在此刻验证了。
甚至从五名城而来的部分王家人,王轩兰本身都不可避免受到某种异化的影响。
南冀秭三有六条手臂,他的风锥也比其他南苦人大上不少。
因为体型原因,他的将主之位也是没有靠背的。六条手臂,有四条他都一直高高举着多孔风锥,举过头顶。
刨除议堂本身一些构造,他一直是议堂最高的那人,哪怕是他一直是坐着的。
他剩下的两条手臂,也交叠放在腿上,坐姿从未有过一丝晃动。
与小动作的颇多的王轩兰截然不同,南苦人表情也很少,只有透过他们的长喙,有时能察觉他们的情绪波动。
还有就是风锥有时也会响,但当到这种程度,似乎也证明着他们即将失控。
修铭回过神来,真心地好奇问道:“为什么?你不争取一下?或是用这份利益,换取更多的樊笼使席位?”
南冀秭三上下喙轻碰,话语滚珠般蹦了出来。
“因为绝命之症,用以皮癣之药,不可根治。
南苦此战还是伤了一定元气,鬼苦虽胜,同样失血已久。
若要两族一下子消除芥蒂坐在一起,甚至立马奔赴同一个方向,这不是一时之能。
樊笼之则,或许是一道很对症的药。
但此味药,需要药性深厚,且不来自患病的其中一族。
因为偏见将使药效走偏,错杀良疾。
这关键药引,需要不偏不倚,正对绝命之症。
刚才修兄台洗涤天相,让秭三找到这关键的药引,且它药性已然足够。
如此,两族或许真的能走向同一个方向。”
“合着我就是关键的药引,我要想一想。”修铭失笑调侃道。
南冀秭三没有说话,轻点了一下风锥,似乎在抱歉这个不恰当的比喻。
修铭眼眸轻轻落下,看向堂中不断讨论的其他人。
他们因为各自的立场,对这番的评判也不同,又有吵起来的趋势。
南冀秭三,好像说的很清楚了,又好像根本没说清楚。
修铭却已经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说的隐晦,是不想触怒、或者落了王轩兰的脸面。
公平,还是公平。
南冀秭三自觉身为失败者,无法争夺这份尊位。
南冀秭三不相信身为鬼苦人的王轩兰,会真的百分之百平等对待异族。也许她可以,但南冀秭三身为将主,总会想着多加一道保险。
非两族人的修铭,就是他看上的保险。
不想让王轩兰登位,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当然他同样害怕触怒王轩兰,所以将她自身的朋友搬了出来,也算是一层借口。
虚中也有实。
除了他想针对王轩兰,南冀秭三还有另外一重考量。
而这一重才是他下定决心的根本理由。
修铭之前露出的一部分底蕴,应该让南冀秭三发现,修铭虽然与王轩兰有旧。
他却也是一个独立的水下生灵,那个女人的余荫,应该无法庇护这么庞大的形体。
既然修铭是独立的,对于两族之间失衡,他或许就能成了破局的外因。
刚刚修铭的态度与提议,又充分考虑到了南苦人的利益。这让南冀秭三觉得值得一赌,至少不会更差了。
如果修铭是一个贪婪的人,这么一份饵料,却有两名猎食者。势必让他与王轩兰之间出现裂痕,那他此刻的行为也是在煽风点火,或者投石问路。
这样南苦人就有纵横、转圜的余地,或许还能因此多出一个底蕴。
如果他不是,那他对南苦人自然也没有理由太差,那就不正是南冀秭三赌赢了。
两族正常行进,供上一位没有枝丫的大树,就能威慑一些不干净的视线,这似乎又能赢了一次。
而最后,真到了前方无路时,两族请求庇护,这又是一重。
强大的底蕴自然会吸引投效之人,尤其是当这个人似乎还有着不底的底线。
那他才是那份令人眼馋的宝藏啊。
好人不一定一生顺遂,但大部分时候,无论好人坏人都喜欢与好人交朋友。
修铭不能看出南冀秭三所有的想法,但已然感受到他的善意,或者说他刚才的每一句话还真是真心的。
既然小姐也愿意放下这份利益,像是试图用这玩意将他绑在此地。
陌生人南冀秭三,又是真心实意的交他这个朋友。
更关键的是,他要借道上行的前提,就得是有道。
道,最后还得通。
若是不通,将无法避免劈山伐木,临时修路。
修铭本来就是来这,寻求王轩兰的帮忙。
现在却把他们却一起斧头递到他手上,让他自己看着办。
此刻,再拒绝似乎就不上道了。
更显得虚伪与傲慢。
“好,那我便做这第一任笼中鸟。”
修铭应了下来。
堂中的南苦人马上发出一阵清脆欢腾的脆响,连成某种奇特的韵律。
相比鬼苦人,他们确实更加多才多艺。
别管人家心诚不诚,人家至少歌唱的好,话也说的好听。
凤栖梧桐,岂言非凤非梧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