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们的错。”段宏先声夺人。
“你放屁!”修铭先是惊诧,从何说起,与他何干。
“这是事实。”段宏身上的伤好了,心却冰成了石头。
“我那是不想着改变吗?牵一发动全身,看得都未必清晰,如何能妄加干涉?这水塘的水太深,呵呵~不是一般的浮世灵可以远眺到的。”修铭脸庞微红,开始说些不相干的话。
“没错我的确是眼皮浅的蜉蝣,两位眼中不可挂足的小人物。可到现在当我明白前因后果之后,就愈发觉得斑斓时空会进入陷落之际,完全是由于大多数人的不作为,而其中二位更是真正的祸首!”
段宏开始开案陈词。
“可笑~可笑~!可笑至极。五名城有句谚语怎么说来着......
房子烧了你想起救火,猪都跑了你想起了吃肉。局中人的自作为,在局外怎能干涉?事到如今,却推责到客观的环境身上,段宏你不仅眼光短浅,还怨天尤人!”
修铭气愤反驳道。
“没错这正是你们的错,因为我们目光短浅,所以自看不明未来之局。因为我们怨天尤人,出了事情总得找一些顶缸的,个头高甚好。
你我皆在局限中,但我们受到的局限远甚你们,我们看到的也少于你们,所能对浮世产生的影响也远小于你们。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多看见一分、多知晓一丝、多一刻共情,众生之苦早已展现,而你们为何视而不见!
请问哪一边的错处更大?”
段宏不断地诘问道,眼眶越来越红。
修铭回过神了,原来眼前是一条疯狗啊,他凑得到谁就会咬谁。
修铭将身体往后面靠了靠,试图用沙发的软性包裹营造安全感。段宏对他们的审判有些突然,但是他的话其实有几分道理。
抛开各自的屁股不谈,在斑斓时空的因果、主客观都容易混淆。超凡者不只是战力远超普通人,那甚至是最不超凡的属性,更多方面都体现在底蕴深厚,以及形梏带来的特殊位置,最后则是最重要的超凡视界。
信息获取的方式与普通人不同,带来的就是对信息的思考方式也不同。然而这两者都容易超出人性的阈值、光谱,‘低能’也是普通人的特征之一。在这个前提下,普通人犯错成为一种合理的必然。
但当评判对象变成超凡之灵,标准或许也无法适用。越级的信息获取,体现在不同方面,有的是五感内的灵敏,有的是五感外对本质的体会,或是智力越群的直接体现等等。超凡、破限有无数种方式,而普通却总是相似的。
而当超凡之灵不仅拥有人性形梏,甚至有地景属性时,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大到像是明、修铭、十七夜蝉、五名们,小到地灵、其他只能在观测中瞬时存在的潜景灵,都同时具备在主客观混淆姿态,也就是人性与物性共存。
八向之地的一切祸因都是明所至,即使挑动战争具体个体不是他,但本质上他不可能没有丝毫预见,只是为了符合‘周期’的规律,需要对大部分的‘新陈代谢’脱敏。到了他的层次,善良早就变了质。对单个个体的善,或许就是对群体的恶。
客观代表着没有主观的成分,而所有所谓的客观,却又都是在主观的视角成形。
基于超凡之灵视界中产生的客观,也会比常人更触及本质,但同时也更受限与无趣,前提是该超凡之灵依然不愿放下人性的形梏。
脱下是简单的动作,而后更是再无限制,但同时会亏掉更本质的‘我’,至少是象征着理想、理性与限制超我部分。
超凡大抵可以等同于更‘聪明’,愿意接受这种限制,不是因为圣母,而是一种更高级的‘趋利避害’。
当兼具人性与物性的超凡之灵,走入了棋盘,他就会同时成为棋手与裁判。
十七夜蝉的入局,即是夜色的胜利,某种意义上也是因为在五名等诸多混乱无向的干涉下,斑斓时空事实上正在整体向下。
方寸锦的觉醒,本质上也是‘自然’的一种反扑,甚至修铭他的自己出现,也是一种修正力量的抬头。
他们都代表着世界本性的一部分,而他们的力量大小,与其他方向的配重,也与主观导致成形的时局中客观的体现。
他们的到来无论表面上做了什么,深层的逻辑支撑都在终结掉斑斓时空的混乱无向,用一种肯定不民主的姿态停滞甚至中止下滑的斑斓时空,破更宏大的时空本身之局。
简单说,在时空本身也是活着的情况下,求生就成了整个时空必须放在首位的事情。
而其他人、其他事,都要靠在一边。
但同时三人代表的方向,却也不尽相同。除了立场决定的配重问题,更重要的是本质上各自所需耦合的‘未来’形梏,他们想要的未来模样必然不尽相同,但‘未来’只会同时存在一个。
对话的目的,装置的建立,都是为了提前抹除掉这些主观上的差异,建立了一个复杂但不会那么混乱向下的‘未来’。
段宏的审判,是倒反天罡。
夜色反扑的因,本质在月色身上,聆星则是替整个月色承担了果。
修铭相信,其中这一系列的事件中,人性所能左右的事情少之又少,因为在大事上他们这种人物性说了算,也可以说是无法忤逆自己的屁股立场。
方寸锦不是十七夜蝉的全部,但这不能等于他可以在世俗上脱罪,只是这种审判很容易落到空处。
事实上,此刻段宏的审判,比五名的审判对二人更有威慑力,区别在于关系上。
这或许也是由几乎没有任何的力量的他,入这最终之局的原因。
而在无理中的有理,段宏的指责从另外一个不同的角度,又是全盘正确的。
超凡之灵或可以跨越时空本身,直接缔造结局,就像是如今这样。
那么普通灵的所做的一切,本身就成了超凡之灵眼前一直做着无用努力,却在一个玻璃罐里转圈的蚂蚁。
超凡之灵所受的人性限制、物性限制,都处在一种可破的状态。
而普通灵则是面对的牢不可破。
既然是由少数人决定的世界,那么便应该由少数人承担全部的业果,不能用因为少走了一步没看见来搪塞。
天塌了高个顶着是有道理的。
修铭没认为过自己有努力过,对他而言五名城乃至后续,都是他脱离物性的浮世一遭。
体验、看见一开始在他心中权重更高,直到他人性上的逐渐长大,才逐渐觉得或许他要努力一下。
他没有错。
段宏更不可能有错,而在段宏的视野中,他但凡醒悟的早一些,他这样眼睛在天上的超凡灵更早找到未来的形梏。
也许聆星的结局,就会有一些超凡之灵眼中小小的不同。
所以当更高的标准降临,王冠的重量让修铭选择的慢也会变成错误,其中最底层的逻辑,无非还是权责与义务的统一。
无论这份权责是否是他主动选择。修铭体会到这里,想了明对他所说的话,关于水线的问题。
而修铭的罪,对段宏尚且是间接的旁观之罪,那方寸锦就是无法辩驳的首恶了。
......
段宏的审判,使得修铭也离他远了一步,不过修铭在此类事上,向来可以用冷静的态度去思考。
既然最后一局是切分‘未来’的蛋糕,修铭虽然认同段宏的审判,可同时也认为这也是他的策略,甚至是表演。
从他本人的身份,到五名的选择,五名城在这件事情上是从一而终的,打的也无非是道义或者公正的那张牌。
事实上,段宏正是因为虚弱,所以才要发起主动的进攻。
不过明白即使明白他的打算,修铭也无法反驳,因为这也是一层现实。
“好了回归题中之义吧,多余的情绪请留在未来,当下我们需要一个确定的形。”方寸锦说法的方式,也与过去大为不同,可是硬要说修铭也找不到其中你的差异。就像是...一边在模仿另外一边,却模仿的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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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表演,还是刻骨的痛恨,段宏都无法平淡地面对着这个旧时故友。
当方寸锦说话时,段宏大多数时都会选择沉默,而修铭就成了唯一可选的润滑剂。
修铭接过了话题,他也积攒了一些疑问,想要问问这最终的布局者。
“这话说得可能有点晚了。从十到五,我们都有了一个明确的定义。接下来‘未来’装置的建造,还需要按照这样的次序来吗?如果是的话,‘四’的定义是什么?
还有既然是倒序进行的建造,到现在的时序好像已经接近现实,这一步与之后的步数还有意义吗?未来不是已经成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