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津达走近之时,杨臻拿捏着时机恰好回头卡住他,在他不悦又诧异地注视之下说:“钱庄主想要成事,还有一条路可走。”
“你讲?”钱津达盯着他。
“温凉四处作乱,作为温氏本家,他知道的不比徐叔少,把他抓住岂不是两面的妙用么。”
钱津达看他的目光中更加游移。上位者待人处事总讲究知彼,但面对杨臻之时总是他千筹谋万打算也总有始料未及与措手不及之处。“梅兄啊,你到底与温凉血脉相连,给我支这么一个招,到底意欲何为啊?”
“钱庄主纵横江湖多年,对血缘又估价几何呢?”杨臻与他相视而笑,“只要能达到目的,何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钱津达心中寒噤不已,他侧目之间也颇为不可思议,摆明了不敢相信杨臻会说出这样的话。“可……”钱津达良久之后才道,“温凉绝非常人呐,哪里是我说抓就能抓得住的呢?”他的意思很明白,杨臻既然开口出了这个主意,怎么也该顺便给个办法。
“如此,不过是少了一条路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杨臻撂下一句风凉话之后径直回了屋。
钱津达有气但又不知该从何发起。他在院中杵了半天之后忽然笑出了声,他自以为已经盯得足够紧了,却仍有寸步难行之感,看来还要再加把劲。廖公焕要找,温凉也要抓,只是这些事绝不会像抓徐枢一样简单罢了。过几日穆琏要过来查访进展,他总得有话可说有功可彰才行。
周从燕逐渐知道了杨臻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什么,平日里的和气样子都是他装出来的,暗地里他已经查遍了整个荆州城。聚剑山庄之内的事主要托付于陈默,此人话虽不多却十分值得托付。杨臻按图索骥很快便发现了“汪安”其人,通过陈默的牵线也知道了汪平与汪安这两兄弟的事。汪安是跟着钱津达从黄州闯出来的发家弟兄一派,更与钱津达有异姓父子之义,汪平则通过汪安也与钱津达关联匪浅,是钱津达的众多义子之一。先前在济南丐帮总舵之时,汪平口中的义父说的就是钱津达。得益于从前奚山君的神魔之迹,江湖中对二元并行有想法的人绝不在少数。而钱津达不知从何发觉杨臻的异常之处便派汪平去探究虚实,虽然当时被杨臻用鸿踏雪当幌子挡了过去,但这等伎俩显然未曾让钱津达信服放过。联想到江郎山之事,汪平随胡威长一同现身,为的十有八九是极可能怀有二元并行之法的前巫奚教主宿离。但宿离隐居江郎山的事即便在巫奚教之中也是个秘密,知道实情的只有寥寥几人。
“你的意思是,教中有人与钱津达暗中勾结?”周从燕已经猜到了杨臻怀疑之人是谁。
“从丐帮申德胥挑起合玺宴算起便是,梧桐山庄的东西能流到外面必然是有腹地之内的人在行事。”杨臻说。如今的夜牙玺已经没有了悬念,一真作两半,一半在药师谷,另一半在鸿踏雪手中,想来这个结果也不在将夜牙玺外传之人的预料之中吧。细追究起来,最初以江氏之名雇嵬名岘刺杀闻训古也算在其中,谋定此事之人想做的绝不仅是宿离所想的为友人泄愤。穆琏与穆淳这父子俩要给江湖换血,怕是也合了一些人的私欲,趁机涉流而上,既有靠山奉公之实,又可借机达成占领教派的目的。明面上的崆峒、峨眉、丐帮如此,暗下中巫奚教也不例外,只是如今换血不成,又扶上来了钱津达这个武林盟主,总之不能在用人之际无人可用就是。
周从燕难言心中纠结。换作从前,周从燕可以直接去与花千树当面问责,但出了前些日子那桩事,不只是杨臻,她也不知该怎么面对花千树了。
“钱津达治下,他们那些人,加上胡威长,都在环环相扣之中。”杨臻继续说,“当初胡威长被废去武功逐出丐帮,但重现与江郎山之时内力更甚从前,想来正是用了移梁合筑之法。”
“所以,害死阿衡的就是他们对不对?”周从燕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杨臻点头:“眼看败露之时,钱津达把胡威长和汪平推了出来,这便是他有第二次机会的原因。”
周从燕气红了眼,掩面缓神良久之后又问:“可胡威长移梁合筑之力从何而来呢?”她自然不信钱津达会像杨臻一样舍得把好不容易修习来的真气那般慷慨地送递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