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李头仰面惊喜地问。
“那还有假?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我们圣上初占中原,现在要的是以德立国,不能滥杀。何况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们趁早投降可以做一个大大的从龙之臣。”
白云坞的这小子居然抢在我前面投降胡人了,范主簿心里愤愤不平,谁知道王司徒这么不禁打,早知道在苦县的时候就该去投效石勒。现在晚了,又比桓家的人慢了一步。
“我投降”,队伍里一个声音率先说道,随后是此起彼伏的投降声。
“那好”,桓景示意众军士安静,“领头的是哪位。”
李头举起了手。
“这样吧”,桓景缓缓说道,“虽然大部队还在后面,现在我们军队人数还不够。你们把武器盔甲啥的,先堆到队伍前面来。领头的,你先带着五百人,由我们的将军拓跋勃勃(桓景为唐大脚胡编的名字)押送去谯城,剩下的待将军从谯城回来,我们再送过去。”
于是有甲的军士卸了甲,无甲的也把刀枪矛戟之类的兵器送到前面,队伍前端慢慢堆起了一座小山。
一切顺利!桓景心中暗喜。
他把队伍粗粗分为两列。“拓跋将军”带走了李头领头的一列,他们也带走了全部的马匹。至于那些盔甲、武器,桓景想把它们当做战利品,就全部留在了原地。
范建和另一半军士也待在原地,他一遍一遍思考着,自己这一番算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石勒的军队是怎么知道谯城没有兵的呢?他们的军队又如何能长驱直入谯城呢?
再说,拿下一座谯城什么用也没有,现在汉国的诸派系不应该都在赶去洛阳,抢占晋室残羹剩饭的路上么?何况刘渊连西北并州的刘琨都搞不定,又怎么敢派石勒深入东南呢?
说到刘琨...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拓跋氏是刘琨的盟友,怎么可能加入石勒的军队!不过还要再确定一下,毕竟也可能有内部叛逃的情况。
于是他快步走向桓景,谄媚地说,“坞主老爷,小的之前是你家老坞主的同事,有过一段交情。”
“有话快说!”桓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想打听打听这拓跋将军的底细,这样之后才能更好地服务他嘛。”
“噢没问题,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你可知那拓跋将军是匈奴本部的呢,还是其他杂胡啊?他们的饮食习惯差异可是很大的啊。”
还有这事?桓景心里嘀咕。他想这个落魄官吏也没必要提防,他就嘴上随便应了一句,“怎么可能是杂胡?我们高贵的拓跋将军当然是匈奴本部啊。”
桓景这个半吊子历史爱好者到底学艺不精,且不论拓跋氏现在教科书里算是鲜卑人(虽然在晋朝拓跋氏被认为是匈奴人,南齐书里所谓“魏虏,匈奴种也,姓拓跋氏”)。石勒所部主要由杂胡和汉人组成,匈奴本部其实是不屑于去石勒的队伍的。
范主簿赔笑一阵,就缓缓回到行伍中,握紧了拳头。桓家的小兔崽子,居然连我范建都敢骗,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他咬牙切齿地想着。
但是即使告诉这帮士兵真相,他们也不会帮忙,毕竟谯城已经给予了相当优厚的条件了,为啥还要卖力给他打仗呢?
突然,他眼睛一转,冷笑一声,心里生出一条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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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尝于禁军任百夫长,会苦县败绩,东走谯城劫掠,为帝所禽。”《楚书·列传第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