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亮得特别晚,昨日半夜,在和缓的春风中,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然而对于支雄,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雨中道路湿滑,军队通过浮桥的速度必然要放缓。即使过了河,骑兵在泥泞的土地上也难以奔袭。
他已经追袭了桓宣数日,依仗对谯国地理的熟稔,和虚实相间的部署,桓宣的士兵虽以轻步兵为主,却成功地在支雄眼皮子底下兜起了圈子。
一想到自己的部队以骑兵追步兵,却始终逮不到桓宣主力,支雄就愈发恼怒。
不过三日前,桓宣竟然在渡过涡河后停下来扎营。这让支雄终于看见了希望。对手显然是想要来一个半渡而击,但这个想法未免过于稚嫩。
自己有七千人,对手不过两千。况且自己手下是从前的老营和王弥的部队混编,皆是百战之师;对面听说只有一千人是正经士兵,其余一千则是以家丁为主。即使是半渡,自己手下对战这么两千拼凑而成的杂牌军,也是胜券在握。
支雄唯一害怕的,就是桓宣又像几日前那样逃了,于是亲自督工三日,终于在下雨之前修好浮桥。一整夜,大军都在经由浮桥北渡。而天一亮,他就冒雨骑马赶赴对岸眺望,见对岸桓宣的营帐尚在,终于安下心来——
看来桓宣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渡了一千余人去对岸了。
“将军,听斥候说晋军在涡水上还有水师,目前屯驻在城父。万一他们南下拆了我们的浮桥怎么办?”这时一员裨将提出了质疑。
“不慌,我早已命工匠在浮桥北侧修好了铁索,他们敢顺流而下,就会被困在铁索北边,进退不得,成为我军弩手的活靶子。我还担心他们不来呢!”
他向全军发布号令,命七千人日夜不休,在两天内渡过涡水。
此时尹沟北面,桓景骑在青龙马上,向南用千里镜望了好一阵子,突然返回营帐中,向传令兵一字一顿嘱咐着:
“全军快速渡河,渡河后注意隐蔽,在中午前赶到拒敌军二里处整队!”
桓景在千里镜中清晰地看见,敌军有小队人马渡过了河,浮桥边上也似乎乌乌央央聚集了一大群军队,看来支雄是想今日之内就渡过一半人马过去。
“太心急了,没必要赶着半夜渡河”,桓景喃喃道,“想来他们一整夜都没睡好吧。”
反观新军,休息了一整夜,个个精神饱满,迅速地整编好队伍后,越过尹沟,一路向南,队伍间用旗语交流,号令整齐有序。
不过一个时辰,五千人走出了十里地,来到支雄大营北约二里处,停下了。
平原上,军队一览无余,支雄的部队惊慌地发现自己北面突然出现一支沉默的军队,这支军队不进攻,也不退却,也不扎营,只是停留在原地整顿着队伍。
他们甚至辨别不出这些军队到底是敌军还是友军。
“将军!北边突然有了一支军队!”此时传令兵已经将消息带到在浮桥边督工的支雄。
“什么?”支雄心中一惊,方寸大乱。
桓景不应该还在守宁平么?如果宁平被夔安顺利攻占,不应该逃回谯城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此处?想来应该是友军。
他定了定神,向传令兵说:“一定是夔安那厮派人来了,告诉他们,谯南我支雄一人就搞得定,不需要他们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