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县县城的街市上,并不见有几个行人,原先喧闹的街市,现在仅有几个匆匆来去的士卒。一个将军打扮的家伙头发散乱,浑身是血,在乌云之下用两条光腿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城中原县令衙门走去。他身后只跟着十余个随从,也全是一副虚弱的样子。
城中士卒望着这几个家伙,不禁好奇他们是打哪儿来的。但见他们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又不敢上前去问,只是拄着长矛在道旁切切私语:
“难道是前来投诚的晋军?”
“你看那铠甲,显然是我军的形制。”
“胡说八道,我军攻战无敌,所向披靡,如何会有如此狼狈的军人?”
此时县令衙门内可听不见外面士卒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声,但将领之间的争辩,远比衙门外小兵的争辩来得激烈。
“依我攻克苦县的经验,驻守此地晋军不值一提,我们有两万军队,皆是本部精锐,不是什么王弥、苟睎的旧部可比的。此时就应当快速进军,直抵谯城,杀他个措手不及!”一个年轻将领,半边脸带着面具,急切而有力地建言。
可一旁的中年将领只是不住地摇头,双手抱拳,斜视着那个年轻人。
“按你的计划,如果晋军确实像苦县守军那样没有防备,那也罢了。可万一有防备呢?”他歪了歪嘴角:“一旦敌军有防备,那么我们就是‘顿兵于坚城之下’,如果后方坞堡中的守军再一出击,补给就危险了......”
“不要管什么补给,打仗补给要从敌方获得”,那年轻人一挥手打断了中年人:“依我之见,到了谯城之下,如果不好攻下,就四处劫掠,就食于敌。”
“好一句‘补给从敌方获得’”,中年人嘲讽地说;“石虎将军!你叔父当时可嘱咐过,让你千万不要伤害谯地的民心,面对坚城,当以攻心为上。别忘了,要不是你当初在阳夏多此一举地做了个屠夫,后来也不会在陈县遭到那样坚决的抵抗。”
石虎被戳中痛处,脸涨得通红:“陈县之败是因为桓景和王赞的背叛,和民心什么的,没有关系!”
他指着中年人的鼻子,想不出别的措辞,愣了半天只是挤出一句:
“呵呵呵,夔将军口上说着攻心,其实不过是胆怯罢了。你若是再这样胆怯,我现在就去军中寻找勇士。大军在苦县已经停了几天,欲战而不得,估计早就不满于你。只要我一挥手,必然有响应者无数!”
“石虎小子,你若擅自发兵,那可是违命!”
“夔安老儿,是你坐拥两万,逡巡不进在先的,你这是叛国!”
双方撑着桌子,互相瞪着对方,一时剑拔弩张。
突然,门外“匡当”一声响,一个披头散发的家伙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他一跨过门槛,就瘫软在地上。
“卫兵呢?”石虎不禁大呼:“都干什么吃的?怎么放进了这么个乞丐?”
一旁的卫兵们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好好看看我”,那“乞丐”指了指石虎,又无力地拍着自己的胸,“我是乞丐?我是支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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