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屠各部官吏的哄笑声中,会稽郡公司马炽不敢违抗,只是拱手随几个武士离开宴席。不过半晌,再度归来的会稽公已经免去长冠,捧着一壶酒,一身青衣奴隶的打扮。
“嗟尔会稽公,昔为万机主;进朕一壶酒,乃作朕家奴!”,刘聪拍着手,用口中哼着北地的调子,唱着自己随口刚编的打油诗,招呼司马炽上前来。
在两旁匈奴勇士的挟持下,司马炽小碎步奉酒上前:“臣……臣炽,谨奉陛下佳酿,祝陛……”
因为害怕,他一边说话,身子却一边不住抖动。那青铜酒壶被抖得乒乒乓乓地响,司马炽一时握持不住,竟将酒洒了出来,溅了几滴到刘聪几案上。
“司马家的小儿连酒都倒不好么?”刘聪勃然作色,狠狠地拍了一下几案。
司马炽吓得慌忙将酒壶扔在地上,不住地叩首:“陛下息怒!臣奴婢贱人,不值得让陛下动怒。”
不料刘聪却大笑起来:“朕方才作戏耳!”
他俯身拨弄着司马炽的发节,好似抚弄一只猫:“卿连一个小小铜壶都握不稳,也难怪握不稳江山吧……”
一旁晋室旧臣庾珉、王俊等人闻言不禁触及亡国之痛,只觉悲愤交加,但也只敢小声啜泣而已。只是这小声的啜泣,早就引起了刘聪的注意。
“那一旁哭泣的是什么人?”他仰天问道。
“这些是那帮亡国的旧臣,正在为会稽公而哭呢!”一旁的中常侍王沈捏着鼻子说道。
“哼”,刘聪指着庾珉、王俊等晋室旧臣,唾沫横飞:“哭什么哭!为朕倒酒难道不是荣幸?尔等亡国之余在这里哭哭啼啼,意欲何为?”
“臣……”庾珉支支吾吾,不敢应答。
“喂!问你话呢!”王沈仗着刘聪的势头呵斥庾珉,又踹了身旁瑟瑟发抖的司马炽一脚。
原来那王沈本是晋阳小吏,寒族出身,见汉国势大,就叛逃出城;彼时刘聪方才篡位成功,正广招宦官,此人就割了自己的那话儿,自请入宫。因相貌清秀,又做得一手好菜,正被刘聪宠幸着。今日得势,更是气焰滔天。
庾珉不胜悲愤,又怯懦不敢应答,只能放声号哭。
“此人败吾兴致,来人,将他拖下去!”刘聪愤愤道。
左右正欲行动。这时,左边匈奴大臣行列中,一个身着汉服的大汉站了出来,挡在准备捉拿庾珉的侍卫前,俯身叩头:
“陛下”,那人不紧不慢地说:“臣闻古之仁君不以威逼为荣,不以羞辱为乐。昔商汤破夏桀,不逼其于巢湖;我高祖诛暴秦,款子婴于灞上,此皆美谈也。”
这大汉引经据典,列举古代对待亡国之君的案例,不过是劝刘聪面对这些亡国奴,不要逼人太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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