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山势险峻,唯有山谷之间方有大路。其余唯有一片密林和林中小道而已。
他不禁想起,原时空千年之后,在沁水对岸的太行山上,另一支著名的军队是如何借用地形和民心,在此地转挪腾移,与强大的敌人相周旋,进行“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
虽然自己手下的军队,不过是一支纪律较好的古代部队,与千年之后那支部队完全无法相比,游击战这种形式肯定是想都别想,但若仅仅依靠山地的广阔空间进行一些机动,还是绰绰有余的。
何况对手也是一支前现代的部队,并没有能力约束全军仔细搜山。加之敌人赖以收集情报的骑兵斥候,在山地间根本施展不开,这样一来,只要进入山林之中,就是一片完全自由的天地了。
“李太守,我军粮草还够支撑多久?”他突兀地发了一问。
“先前百姓撤离之前,留下了不少粮食,大部分为粟,可做干粮携带。以我估计,大概够用十五日。”
桓景神色稍稍放松:
“时机稍纵即逝,我以为,我军应当立即进山与敌军周旋,伺机突围回南面。”
说到进山,将士们的心又悬了起来。先前光是沿山谷间大路行军,就足够难走了,现在却要进山,这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莫不是要散伙做山贼?”有人起哄说道。
李矩立刻驳斥起哄者,但还是直接表示了反对意见:“山间崎岖难行,且补给不足,桓司马还是三思吧。”
“我这是为我军保命打算,即使再难走也得走。”桓景心意已决:“何况,我们并不需要一直在山间行军,不过是在山中暂避而已。”
“暂避?”
“没错,所以并不是全军进山,而是以一支疑兵做出北上的姿势,待到敌军见北边遭到攻击,而南面又毫无动静,自然会撤出南面的防线了。到时候我军再从山中杀出,就可以一举拔掉归途上的那根钉子。”
说罢,桓景将沁水河边的那颗石子拿起,从沙盘上扔了出去。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新军将领都只打过一年半的仗,自不必说;而李矩一向只在荥阳附近的平原作战,并不知道山地还能这么用。
只有桓宣沉吟片刻,提出了疑问:“可这样的话,率领疑兵的那位将领可就危险了。”
疑兵不必多,但必须精锐,想来想去,只有荣誉营的五百人可以担当此任。但作为指挥官,陈昭之在洛阳之战中的孟浪行为,桓景可是见识过了。其人勇则勇矣,但行事还不太能够变通。
“若要论那支军队前去,自然是荣誉营为宜。只是此行必须慎之又慎,陈校尉一人或许还不足以使军队全师而还。弟弟,你兵书读得多,主意也多,也一起前去吧。”
桓宣思考片刻:“让我去的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还是得有个计划,否则无异于羊饲虎口耳。”
弟弟的顾虑是很自然的。可当下,敌军骑兵占优,斥候施展不出去,所以对于北面敌军情报并不熟悉。唯一清楚的,就是眼前确实有数千敌军骑兵,西面肯定是不能走的。
东面不能走,南北皆是山脉,那么东面呢?
桓景仔细观察刚刚被扔出去的那枚棋子原先的位置,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
“弟弟,你并不需要真往北去,只是需要让敌方相信我们向北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