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脸都丢尽了,还怎么见桓刺史?”
“桓刺史并非睚眦必报之徒,若是不见,反而还会疑心。快去吧!”
祖约不得已,也随从而去。
在营地的西侧,旌旗飘摇,两支阔别已久的军队相会了。祖逖麾下有不少原来桓景在谯城留守的新军军士,这些人因为识字,都成了祖逖新训练军队的骨干;而桓景麾下的骑兵正是祖逖原先的部分主力。
现在两方士卒相见,几乎要冲散阵型,相互识认。只是双方都算军纪严明,很快就恢复了秩序。祖逖早就在营地西南清理出了一片地,新军得以很快在此地扎营。随后两军才开始互不拘束,串起门来。
至于双方的将领,早就被祖逖迎接进入中军大营。一路上,除了祖约,两方都有说有笑。
“几月不见,祖公练得好大一支兵!”最先开口的是陈昭之:“这么大的军队,莫说打河内,就是直入平阳,也不成问题!”
桓景和桓宣两兄弟憋着笑,这家伙素来口无遮拦,但也太没见过世面了。毕竟先前桓景并未与石勒的大军正面交锋,只是不断地与石虎的偏师作战。而陈昭之只有随桓景征战的经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军队。
“直入平阳还是过了”,桓景赶忙解释:“但对付刘粲应该是够了。只是不知祖公有无考虑过,若是全力西进,石虎会否趁虚南下?”
“放心,别忘了,徐州也受我节制”,祖逖一直盯着石虎的行踪,所以回复不假思索:“石虎的后方,泰山贼徐龛已经被策反倒向我们一侧,东面蔡豹和苏峻正全力北上协助徐龛。石虎光是对付他的后方,就得焦头烂额了。”
兖州除了目前在祖逖和郗鉴治下的部分,濮阳以北,高平以东,都是石虎的活跃区域。而泰山郡的军阀徐龛之前一直在双方之间首鼠两端。直到祖逖明确让徐州军派兵在背后撑腰,又许诺了许多空头支票后,才答应反水。
“也就是说,我们眼前只有刘粲一个敌人了?那就太好了。而且刘粲聚兵于河阳,于东面全无防备。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实乃必胜之局!”
众人背着繁华说得精神大振。即将到来的这一仗,充满了信心。毕竟无论是新军,还是祖逖麾下的军队,打的恶战险战着实不少,但这种有数量优势的仗可是头一次打。
“对了,舍弟祖约,先前多有冒犯,但在军中历练了半年,也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祖逖牵过祖约,希望桓景能谅解。
“鄙人……知道错了。还望桓刺史能不计前嫌。”
祖约说完“鄙人”字之后,顿了很久,才吐出下一句。同时,眼睛骨溜溜地转着,忐忑地观察着桓景的一举一动,手指却微微发颤。桓景看到了这一点,也不知对方到底是依然记恨在心,还是被吓得瑟瑟发抖。但无论如何,看在祖逖的份上,还是要给个面子。
“既往不究。只要知错能改,同心驱除胡虏,在下那点私怨无需计较。”
祖约埋下了脑袋,众人都认为是祖约表示服从,桓景表示谅解的双赢局面,都在一旁喝彩。
只是桓景出于多疑的习惯,多看了一眼祖约的眼神,只是觉得莫名有些阴鸷。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中——难道是因为被压着向一个小了将近十岁年轻人道歉,有失体面?
不管了,眼下祖约在祖逖军中只是一个普通将领,就算处心积虑,也掀不起什么浪了。
他没有细想,只是走近祖约,抵了一下他的肩膀。诸将都为两军的关系消弭了最后的隐患而欣慰。
两军整编了一番后,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全军在浚仪北面的延津连夜渡过黄河,随后分作两部。祖逖的主力大摇大摆地直接向河阳推进,而新军在桓景统领下马不停蹄地奔向河内郡北面,沿着太行山南沿,向西快速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