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豫州西境。
秋收基本结束,此时已是初冬,桓景亲赴浚仪(今开封),进见名义上的上司,都督豫兖司徐四州诸军事的祖逖,此行为的是讨论河北日益恶化的局势。不光桓景,兖州的郗鉴、徐州的蔡豹都汇集到浚仪,商量如何遏制日益强盛的石勒。
临行前,桓景已经接到消息:王浚因为段末柸叛变,被石勒偷袭俘获;随后石勒以王浚的名义,招降河北各部;段末柸则继续北上,收略段部鲜卑所据的辽西诸地,段部纷纷归降段末柸,而北边的乌桓、慕容氏、高句丽也随风而送去降书。
段部首领段疾陆眷本来多病,经过这一番惊吓,竟然一病不起,不久就死了(当然在桓景看来,算是死因可疑)。而作为段部鲜卑中段末柸的唯一对手,几次战役之后,段匹磾不敌段末柸与石勒的联军,最终被迫逃亡并州刺史刘琨处,倒是与原时空的历史刚好相反。
河北的突变震惊了河南四州的百姓与官吏。但对于桓景这个穿越者而言,这一切倒并不意外,毕竟他早知道在这次河北之争中,谁才是外强中干的那个。
不过,即便如此,他先前也并未劝说祖逖北上进取——毕竟在这个时节,要提前预知相对弱小的石勒,能一举击败兵强马壮的王浚,实在是痴人说梦,没人会信的。
他觉得,倒不如以王浚被石勒击败带来的震惊为契机,说动其余几个州牧,以组成联军北上。于是在王浚被击败之后,桓景一接到消息,就致信祖逖,与江东的天子司马睿,请求组成联军北伐。
果然,祖逖一接到信,就爽快地回应,并且还召集其余两州刺史郗鉴、蔡豹来商讨联军北伐的事宜,约定共会浚仪。
不过,江东那边虽然也派出了使者,或许是因为路途遥远,许久尚无回音,这也并不奇怪。不过想来,信使也快要返回了。
自洛阳至浚仪,沿途四百里,多是桓景自己的地界。骑在快步前行的青龙马上,桓景思考着自己这半年多的得失。
经过半年多的休养生息,自己控制之下司州五郡人口逐渐增加,粮食也在几波作物丰收之后,逐渐丰足。而豫州、兖州、徐州也迎来了难得的“丰年”。说是丰年,只是堪堪达到了太康间的亩产,但在小冰期的这几年,已是十分难得。其原因在于,短暂的和平使得各州人手得到恢复,荒废的田地终于又种上了粮食。
想来其余各州也有了充足的力量,趁着石勒在河北新征服的土地上立足未稳,正是北伐的好时机。
这么一路思考着,桓景行了数日,终于来到祖逖在浚仪的大营。祖涣将一行人迎入营中,过了两日,郗鉴、蔡豹带着各自的部下也赶到了浚仪。
这是桓景第一见到徐州刺史蔡豹,顾名思义,桓景本以为此人大概是个豹子头林冲一般剽悍的人物。可今日一见,却发现是一个儒雅而略带些肥胖的中年人。也难怪,虽说是将门之子,被推举为徐州刺史之前,蔡豹一向担任文官,并不太带兵打仗。
此时四州刺史俱会中军大帐之中,待众人坐定,祖逖先起身:
“先前冀州羯寇石勒猖獗,而逆贼王浚称帝于北方,本欲其两虎相争,自相残杀;不料石勒居然获得全胜,实在是出乎意料。若是待其整合幽州诸郡及王浚旧部,则势不可当也。
“今贼疲于幽州治安之事,正是兵法乘劳,进趋之时。我今日召集诸位,惟愿凑出一支联军北伐,先克枋头,再图邺城,不知诸位可有意乎?”
凭着自己一州之力,外加半附庸的郗鉴,祖逖只能做到与石虎抗衡中占据优势,但若要在石勒回援之前攻克枋头的堡垒,还是相当费力。而一旦石勒意识到后方危险,带着主力回援,那么情况就糟糕了。
桓景明白,历史上祖逖在安定中原诸州郡之后,无力继续北伐的原因之一,也是兵力不足。此时请求增援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了。
见徐州刺史蔡豹并未做声,桓景先起身进言了:
“司州五郡兵马足备,而箕关之战后,伪汉主刘聪胆裂,又有刘曜、刘琨在其侧背,无需忧虑,可以尽发兵众以应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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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中众人皆颔首,司州目前的情况,大家都有所耳闻。自从去年年末以来,司州四境安宁:刘聪在大败加内乱之后,已经虚弱得无法再出兵;而南边王敦让堂弟王廙领荆州刺史之后,王廙只是待在江陵,襄阳由周访所领,南阳则仍然归荀崧所有,因为这两个缓冲,王敦也懒得找司州的麻烦。
外部环境稳定,正是出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