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祖逖接到寿春被围攻及攻克的消息时,他正在易水南岸的北新城整顿兵马,准备过河。
自从襄国之战后,石勒只顾收编段部鲜卑残部,而让军队退出冀州。祖逖依次接管冀州各郡国,先是收复了巨鹿、安平、清河、平原,接着是渤海、河间、博陵、高阳、中山和常山。每收复一地,祖逖就派出军中寒士到各坞堡拉拢坞堡主,重新建立各地官府,待一地安定之后,再向下一地进发。
这样虽然进展不算迅速,但却十分稳健,半年以来,祖逖后方粮草运输完全畅通,当地士族虽然在石勒和祖逖之间两头下注,但也没有闹事的意思。与桓景直接发粮不同。按照先前的计划,祖逖将从豫州调运来的粮食,分发给当地的士族,再由各地士族自行决定如何赈济灾民。河北终究还是一个坞堡主势力强大的地方,不笼络当地的士族,必定寸步难行。
眼下,除了最东面的章武尚且没有归附之外,祖逖已经拿下整个冀州。易水对面,就是祖逖的老家范阳。少年之时祖逖常在易水两岸游学,对此地的地理熟悉得很。
而对于范阳这个进入幽州的要冲,石勒也已经是退无可退,所以在易水对岸布置了重兵防守。两军的对峙是不可能持久的,祖逖兵力占优,自然决定率先打破这一局面。
可是,计划中的渡河,就这样被南面来的两条消息彻底打断了。
寿春被围攻和寿春被攻克的消息传到北新城,其间不过隔了三日。祖逖又惊又怒,不敢相信经过纪瞻重建,又经过自己亲自修缮,并且让亲弟弟驻守的寿春城会如此快地陷落。难道祖约没有抵抗吗?还是说他中了贼人的奸计?
他向探子再三确认消息无误之后,瘫坐在地上:
“此番北伐,又要无功而返了。”
士况赶紧从旁扶起祖逖:“祖公,这次北伐失利,来年再次准备准备,可以继续北伐。冀州供应不了大军粮草,必须先处理后方事务为上。”
这次北伐,粮草都由豫州乃至江淮之地的粮草支撑,冀州去年方才经过蝗灾,当地的坞堡主尚且需要靠祖逖接济,又怎么可能拿出多余的粮草?现在后方的粮运被掐断,军队无粮寸步难行,退兵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
郗鉴也拱手跪地:“即使这次撤退,卑职也愿追随始终。虽然朝廷迁祖公为冀州刺史,若冀州有失,卑职愿让出兖州,作为大军驻地。”
祖逖摇摇头,缓缓起身,眼睛依旧长久地盯着易水以北:
“王敦决不会满足于区区一个豫州,他是想置我于死地,这样,朝中就再无人能制他了!
“不过,我并非是顾念我一个人的安危得失。只是河北士族及庶民这次归顺我军,若是石勒再度南来,必然对士民以反叛为由大加屠戮,若是诸君下次北伐,恐怕黄河以北再无大晋忠臣了。诸君可知诸葛亮伐陇上之事乎?”
从前诸葛亮第一次北伐,陇西士人群起而响应,然而终究在街亭功亏一篑,随后魏国就对于陇西乃至凉州展开了清算。于是诸葛亮之后的数次北伐,再无第一次北伐那样群起响应的盛况了。
众人相视无言,良久,董昭方才拱手道:
“祖公,我愿亲率精兵五千,在北新城死守殿后。料得之前石勒已经丧胆,龟缩在易水以北不敢南下,请祖公全速南下,不要顾念后方。”
“也只能先南下将王敦逼退再说,石勒龟缩了半年,应该还不会出击——不过我们也只能赌他慑于我军兵力,又不知豫州情况不会出击。冀州诸郡不稳,先退到邺城再说吧。”
祖逖叹了口气,只得下令董昭带五千人在北新城殿后,当夜带着其余军队向邺城方向撤退,并一路写信向王敦责问情况,王敦只是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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