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延啜又清了清嗓子:“父王的意思,是想和你互为助力...你知道,喀喇汗王室不得轻易涉足江湖,这是先王之法,父王一直守着这条法度,连西北地界的帮派都没有结识,你师父在灵山名气这样大,我们也从没有过交往,这都是教训啊...这回的事情让父王彻底看清楚了,中原王朝的手已经伸得多长,而且——王廷有王廷的法度,市井有市井的规矩,这一上一下之间,隔着整个江湖。百姓离王室远,离江湖近,王室的权力要想真正落到实处,离不开江湖势力的支持,毕竟很多时候,他们才是真正左右人们生死荣辱的人。”
磨延啜身子向前一探:“你们的永璋侯就深谙这个道理,他护卫京畿,要想确保皇城脚下不出事儿,光靠一个‘三辅都尉’的头衔可不顶用——江湖帮派,三教九流,黑白两道他全得说得上话。你知道上一任都尉是怎么被罢职下狱的?据说在任期间,京都反复发生截杀禁卫军的命案,最后一次凶手直接潜入皇城,杀了一个内廷官...你想想,你们的皇帝还能放心把皇城交给这样的人吗?直接以通敌之罪将此人下狱斩首。后来这位崔侯爷上任了,京都从此太太平平,莫说是皇城,就连市井里的斗殴都几乎消失了,真正做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他是怎么做到的,靠皇帝给他的官职吗?...如今想来,就连他的上一任为何如此倒霉,只怕其中也少不了他的作用——这就是江湖的分量啊。”
宋泽点了点头,这些道理他早已想明白了,问道:“所以,国王陛下想让我做什么?”
磨延啜稍稍松了口气,微笑道:“父王知道你师父的江湖地位,也知道你如今的本事,你这次回到中原一定是要干一番大事了,我回鹘愿助你一臂之力,从此咱们双方祸福一体、荣辱与共。”
“我回去是想做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吧?”宋泽淡淡说道。
“清楚,所以才见得是一番大事啊...”磨延啜微笑,“你师父和师娘的死都应该算在巫山派头上,你要去撼动这座中原武林的仙山,给他们报仇。其实呢...阿娜的命,严格说来也应该算在巫山头上,咱们有共同的仇人,喀喇汗既然不方便直接插手中原武林,就由你代劳,我们在背后支持你,这样对咱们都好,你说对吧?”
“对。”宋泽站起身来,“但是,我和阿娜之间的感情,不能这样被利用。”
磨延啜也站了起来,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
“我不需要帮助,自然,我也不会为你们做事。”宋泽已经向门口走去。
“别太自大了!”磨延啜喝道,冷冷一笑:“既然成不了助力,给你添点儿阻力还不简单吗?”
突然一阵劲风扑面而来,磨延啜并没看见宋泽挪动,但是一只手掌已经贴在了他肩窝处。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道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向后飞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磨延啜回过神来,还没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就看见一双眼睛近在咫尺,正逼视着自己:“阿娜上山的时候,你就在山下,为什么不阻止她?阿娜的命,也有你的份,有整个王室的份。”
宋泽的目光清寒无比,磨延啜只感到一道极寒透心而过,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冰凌刺穿了身体。
他很快就明白,这感觉绝不仅仅是因为宋泽的眼神带给自己的震慑和恐惧,而是真实的感受——对方身上的至阴至寒之力正以前所未有的凌冽力道压迫着自己,从每一寸皮肉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沿着经脉走遍了全身。
磨延啜大惊之下,急忙运功抵抗,却发现早已经晚了,自己周身的血都几乎要结冰,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他震惊地瞪着宋泽,这是什么功夫?竟然已经无所谓招式,也不需要任何兵刃暗器,就可以压制乃至控制住一个人——仿佛这周遭的空气就是他的武器,天地间万事万物都为他所用。
“不过我知道,阿娜不会想让你们受到伤害,所以看在阿娜的份上,我不杀你,也不会去找萨图克的麻烦。也请你们——别再来招惹我。”宋泽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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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堆回鹘士兵涌进来,看见磨延啜瘫在地上,立刻拔刀指向他。
宋泽淡淡说道:“你们回鹘的士兵我已经杀了不少,不想再杀了,让他们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