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家的儿郎怎能去馒头铺?”
“我李家怎么可能养不起你一个……”
李定疆的话还在耳畔盘旋,年幼时偷窥父亲校场点兵,院内挥舞长枪的钦佩早被时光与现实消磨大半,将军一身武艺当为民还是为国的犹疑也随着市井沉浮这若干年成了李平安心头疑惑。
市井之间,未必小民是非,也就自然这高台之上,未必明月高悬。自己进宫去,是皇帝掣肘李家的工具——李定疆不懂得怎么教孩子,甚至不在乎李平安的存在与否,却不是狠心之人。
对于李平安,对于自己,对于皇帝,李定疆永远狠不下心来做任何事。
所以李平安想自己此去是好苟活的,甚至可能比早些年那个小国师来见自己之前的岁月能活得更像是个人。
“到了,请下车罢。”
大太监在外面呼唤了,李平安鼓捣出些许动静儿来,却没有掀开帘子主动往出走。
离着宫门还有好一段,但车马已然不能再往前了,想皇帝说过车里边儿这位曾经是活得怎样卑微,大太监耐着性子说明了情况,终于把姑娘似的李平安请下了车。
李平安向后缩了缩头,约莫是被面前的阵仗吓到,半弓着腰试探着张口:“这,我……本……”
“该如何去见至尊?”
“您随着我们走便是,自有软轿齐备……”
对于将门后代,此等优待倒显得是折辱。不过李平安没有什么可怕的,更没有什么可羞的,泰然之外,多了几分忽遭重视的惶恐而已。
青灰砖石的拱门下,李平安看着顺墙壁流下的雪水,心知:若是有缘再见当初那个小国师,一定要告诉他,他算错了,自己可不是什么护国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