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哥膺受重托,在北方为国家干城,嫂嫂此行亦是为公为国。”郭侗也跟着在一旁帮腔。
刘氏一面轻摇哄睡怀里的幼儿,另一面也强作笑意道:“好啦,你们不必再说。好在也只是澶州,我母子三人尚能去与郎君团聚,再远些这两个襁褓中的孩儿可吃不消了。”
一群人遂又互道珍重,送刘氏一行人乘上车马,郭信上马也向门前的家人告别:“我再多送嫂嫂一程。”
不多时车马驶上长街,前有十数骑护卫骑兵开道,满载着郭威赏赐的驽马大车成行成列,两侧各有跟车的甲士随行,一时当真有了帝胄贵室的派头。
郭信正恍惚间,却听得身后马蹄声传来,从弟郭奉超却骑马跟了上来,郭奉超胯下是一匹与他年纪完全不相称的大马,但看起来已完全能娴熟驾驭了。
“我也来随从兄走一段。”郭奉超提起缰绳令坐骑减速与郭信同行,仰面的表情不无骄傲。
郭信心里觉得好笑,亦顺着年轻后辈的心思赞叹道:“奉超控得一手好马。”
郭奉超果真咧嘴笑道:“真的?那从兄何时准我去军中当差?”
“骑射功夫练得如何?”
郭奉超的脸马上耷拉下来,悻悻道:“五十步太难,不如先射三十步?”
“若为武夫,岂能有畏难之心?”
郭奉超当即不再反驳,只是低头默默行进。
很快一行人驶出迎春门外,车驾停下,刘氏掀开帘子露出脸来:“意哥儿到这里快回去罢。”
郭信下马上前,复说道:“府门外只是玩笑之言,我兄弟二人向来把荣哥视作一样亲的兄弟,嫂嫂此去澶州,劳烦顺带向荣哥转诉我等兄弟思念之情。”
刘氏佯作生气嗔道:“意哥儿的话太见外,一家人岂有‘劳烦’之言?莫不是意哥儿只认荣哥这个兄弟,却不把我视作一家?”
“岂敢,是我失言。”郭信连忙笑着讨饶,又似随意说道:“嫂嫂在阿父尚在河东任幕职时与我们便是一家人,在我心里远比王家女更加亲近。”
单说一个女子身上的好,永远不如说她比某个女子更好来得有效,刘氏显然也很受用,但嘴上仍然道:“王氏妹子心里不坏,只是贪心太多,而且先前诞下死胎,不知何时再能生育……总之亦是很可怜的人,意哥儿与她相处也要多加恭敬。”
郭信点头称是,刘氏又叹气道:“只可惜意哥儿成婚之时我与荣哥不能到场,届时只好备厚礼相赠。待符家入门之后,彼出身世代公卿之家,又素有聪慧之名,初入家门或许会有不和,但意哥儿的心地宽仁,只要相处久了自然能够情意相通。”
这是一家人的真心之言了,郭信十分感慨,临别之前,仍叫来负责护卫警戒的偏将作了一番叮嘱告诫,在偏将一阵唯唯应诺之后,车驾才重新上路。
经过一冬的寒冷,土地被冻得发硬,马蹄与车轮经过扬不起丝毫尘土,随行而去的车马在官道上看起来走得很慢,但片刻之后又已经离开很远了。
“真的不行?”一旁的郭奉超仍在试探着问道。
“真的不行。”郭信望着渐渐远去的队伍,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