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作为昔日的军中同僚,张济却明显察觉到了,郭汜的种种举动迹象,是想要反悔。
是的,郭汜想要反悔,他不想要执行和李傕的约定,攻破安邑,击破阎行的主力大军了,也不想要实行对自己的承诺,为自己复仇雪恨,帮助自己重新夺回弘农一郡之地了。
郭汜内心深处,应该和伍习等人一样,都在想着驱赶着掠夺而来的财货、牲畜,还有女子、珍宝,撤回西河之地去。
至于那些歃血为盟的约定,都通通去见鬼了吧。
只是径直翻面不认人,郭汜还暂时不好这样做出来,毕竟李傕的军力未损,而自己叔侄也为了郭汜大军攻打河东,鞍前马后,拼死拼活了一场。
故此,郭汜已经逐渐在收缩、保存兵力,他暗中等待着一个撤军的缘由,估摸也就在这两三日间,就要寻机率军返回左冯翊了。
张济看在眼里,忧心如焚。
张绣冒死泅渡大河,去策反沈氏羌人,自己抱着病躯从军,协同李儒大破河东舟师,解除了大军渡河作战的后顾之忧。
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击破河东,重新获得一处立足的栖身之所。
若是此次进攻河东,徒劳无功,白白浪费了这次上天赐予的机会,张济真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体情况,是否还能够有机会撑到击破强敌、重立门户的时候。
就算不为现下自己这具病躯念想,也要为自己的侄儿张绣争取。
因而,在顿兵城下这几日,张济一直在苦思冥想着,速破安邑的良策。
直到他刚刚从一名河东郡兵俘虏口中得知了,一处有关于安邑城池的城防缺陷。
安邑最近一次被攻破,还是阎行率军还定河东的时候。
当时阎行的两路大军南下、东进,围城打援,拔除了安邑外围的援军之后,就率大军四面围定,百道攻城,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攻破了卫固等人固守的安邑城。
当时除了主攻的西、南两面城墙外,还有东面城墙被阎行麾下的兵马率先攻破了。
而郭汜大军这些天,一直进攻的,都是西、南两面城墙,但是因为西、南两面城墙城防坚固,武备充足,攻城大军迟迟没有取得明显进展。
而从俘虏口中,张济惊喜地得知,东面的城墙的地势其实要比西、南两面城墙稍矮,而且城中守卒在加固城防之时,也仅仅是修补了被攻破的城门、塌陷的城墙,并没有再在东面修筑完整的瓮城,若是单论城防工事,东面城墙应当是四面城墙中最弱的。
获知了这个内情后,张济就在琢磨着,如何说服郭汜佯攻西、南两面城墙,拖住城中守卒的大部兵力,然后由自己率军绕道突袭东面城墙,实现避实击虚、袭破安邑的目的。
与此同时,为了确保东面城墙的城防工事具体情况属实,张济特意带着一队骑兵,以及俘虏,拍马出营,绕道往城东方向而来。
出了营门,张济一眼就看到了城外下半身尸体被埋在土中,身上歪歪斜斜插了诸多箭矢的俘虏郑多。
脾气暴躁的郭汜久攻不下安邑,自然是暴跳如雷,怒火中烧。而借着劝降机会,靠近城墙鼓舞士气的解县令郑多就不幸成了郭汜发泄怒气的活靶子,被郭汜活生生当众射杀在城外空地上。
射杀郑多之时,郭汜还有意吸引城头的守卒的注意,企图激怒、引诱城中守军出城作战,可惜城头的守卒虽然愤慨不已,但终究还是没有头脑一热,冲出城来。
郭汜的诱敌之计失败了,他怏怏不乐,也懒得处理郑多的尸首,直接让士卒将他埋在土中,任凭日晒风干,以图持续刺激城头守卒的情绪。
“若是你所言不实,当知是何下场!”
张济临时起意,伸手指着郑多的尸首,看着身边已经被松绑,同样骑在马背上的河东郡兵俘虏,严词厉色地恫吓道。
那名俘虏在马背上依旧畏畏缩缩,被张济吓得面如土色,像是捣蒜一样不断点头应诺。
张济见他表现,自忖一个河东小卒也不敢欺瞒自己,目光又转向了安邑的城头上。
安邑城头上的守备依旧森严,不时可以看到有负甲荷戟的士卒在城墙上巡视走动,城墙底下则是死尸枕藉、残骸遍地的惨烈境况,有的城墙根上还有灰烬在冒着黑烟。
张济这一队骑兵放开马速,沿着被填平多处护城河绕道向东,也没有引起城头守卒多少注意。
这些日子,城头上的守卒见到的大阵势多了,对于郭汜大军中这些游弋离散的轻骑,也不再像最初兵临城下那般大惊小怪了,只要不是大批步卒扛着云梯攻城,也没有多少守卒会去留意城外敌军的其他小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