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邱地界,暗潮涌动。
不停有江湖人和军士来往,在坊间激起了不小的浪花。
“老头子,你说这些兵来咱们这小地方干什么?”一个妇人在紧闭的门口扒着上面的小洞悄声问旁边的汉子。
“没听说朝廷要在这做什么啊。难不成是有重犯在这边?”
“什么重犯需要这么多人来抓?还有前几日那些江湖人,我有点害怕,咱们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不,咱跑吧?”
“跑?跑哪里去?都在这过半辈子了。朝廷的兵也要讲道理吧?咱手无寸铁老实本分的,咱在屋子里别出去!”
……
靠近东邱的一处河边,几百士兵和一群凶神恶煞的幕僚修士围着一个几丈高的奢华行帐。虽是临时搭建之所,里面案几卧榻倒是十分齐全,静宁长公主躺在中间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她的府兵之将乔向阳走进来,拿着一张地图低头禀报,“启禀长公主,前面往东再走三十里就是上原了。咱们这么大的阵仗,会不会打草惊蛇?还有紫月门……”
静宁起身,“所有要道皆有重兵和修士把守,她插翅难飞!我们日夜赶路,行在紫月门之前,我不怕他来,倒怕他不来!”
“赵天一可有来信?”
乔向阳摇了摇头。
“真是耐得住性子,紫月门内无人,难不成他还没有拿下?”
“若鬼宗成功,紫月门主收到信会不会回去救援?”
静宁嘴角一勾,护甲划过手背,“那我便让他进退两难。我倒是想看看,一边是家族,一边是挚爱,他会如何抉择……”
正说着,有个守卫突然进来禀报,“启禀长公主,莫邪宫夜宫主求见!”
长公主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对守卫摆了摆手,“让那老不死的滚进来!”
没多久,夜回天由白修推着,坐着轮椅进来了。
静宁背对着他,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
夜回天诚惶诚恐的低着头,看了看自己废了的双腿,颤颤巍巍的从轮椅上滚落下去,半跪半趴的伏在地上,颤抖的说道,
“求长公主……开恩。”
“开恩?什么恩?我只废了你一双腿,便是天大的恩。”静宁轻笑。
“是是是,公主天恩!老奴再求公主,放过……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夜回天稍抬了抬头,哆哆嗦嗦的说道。
静宁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惊奇,她用手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这也是奇,你们俩父子,不是你死我活?现下没了他,你不正好高枕无忧了……”
夜回天没敢抬头,半拄着胳膊祈求,“臣这辈子,于后嗣一事……再无指望。唯有这个不孝子,他……他不知天高地厚,年轻张狂,一时被儿女私情迷了心智,还望公主开恩,留他一条命。老臣,肝脑涂地,定为公主……达成所愿!”
静宁居高临下眯着眼睛看着丑陋而又干瘪的夜回天,鼻子里冷哼了声,“年少张狂?敢杀我的人,便形同造反!”
“不不……”夜回天极力的解释,“他只是性子野,不识大体。也是……因为从小没娘管束……公主体恤……此后我定会把他囚于身边,再不能惹事……”
静宁看着笼中过来寻食的鸟,沉思一瞬,“你儿子生就一副好皮囊……若他能安分守己……近身伺候我……”
静宁不知想起了什么,以手掩嘴,痴痴的笑了。
夜回天听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可随即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了爬,使劲在地上捣着头,说道,“谢公主开恩,谢公主不杀之恩!”
“不着急谢恩……”静宁的口气忽而冷了下来,垂下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心里很清楚我此番的用意。紫月门一朝坠地,江湖各门归服朝廷,何愁我大安不能兴盛百年?用素心诀做引,再好不过……”
趴在地上的夜回天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睛,“公主妙计!莫邪宫这些年没什么大用,但是捏着不少门派的秘密。老奴定会帮公主,拿下那丫头,取到宝物,再铲平紫月门……”
静宁懒得听这些奉承话,甩了下袖子,“行了,奔波日久,本殿乏了。你去召集联络各门,尽快出发去上原山。”
夜回天不停的磕着头,在白修的搀扶下,坐上轮椅出去了。
待转到没有人时,他紧紧的攥起了拳头,恶狠狠的说道,“疯妇!毒妇!终有一日,我定让你死在我手上……”
白修低头,扫过夜回天已经有些秃的头顶,眯了眯眼睛。
这晚的上原出奇的平静,连平时走街串巷吆喝声都不见了,家家户户的灯光似乎都熄的格外早,让人忆起了瘟疫横行的时日。
上原山间的秋虫“吱吱”的鸣着,韩子默喝过一碗参汤,站在屋门口平静的看着山下的一片死寂和黑暗。
最近县上频繁出没江湖人和官兵,他虽没有下山,但是负责下山采买的老马已跟他禀报了这些异样。他的心思略动,总觉得惴惴不安。
程江带了一件披风走了过来给韩子默披上,低声问道,“师父,怎么了?看你这几日心神不宁。”
“江儿,六儿走了有几日了?”
“十几日了,说不准已经到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