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两日,已经过了锁台山地界,到了千佛山附近,便是离汴梁不远了。
这两日凌双双简直要疯了,前几天实战一挑七完胜的喜悦和成就感,早就被这个只知道哭的小拖油瓶消耗成了负数,果然不管什么人,带孩子哪有不疯的?
小孩儿哥四岁了,说话还不利索得很。但凡他要什么,抬手便是一指,鼻子里哼出一声“嗯!”就要人给他送到嘴边\/手里来。他浑身就一件锦袍,洗没得洗,换没得换,又不愿穿女子衣服,浑身一股奶馊味儿,真是见者辣目,闻者呕吐——凌双双原话。
他不仅不会穿衣穿鞋袜,便是要上茅房也必定要人伺候着,呃,那什么,擦洗。问来问去就只会说自己叫阿鱼,便是哪个鱼字也不知,两人便只得叫他阿鱼。待问他爹爹娘亲叫什么?一问多了就眼泪一汪,下嘴唇包住上嘴唇作出个可怜模样,哇哇哭,一哭就是两刻钟。
眼见除了要吃要喝要拉要撒之外,根本问不出什么来,直把凌双双整出来痛苦面具,气得三五不时地抱头闷吼,跺脚捶地。
第二日傍晚,夕阳晚霞甚是美丽,离五福寺三五里处时又是追上来一拨杀手,而且比上一拨实力更甚,满身肃杀之气,刀锋寒光闪烁令人望而生畏。
小娃娃吓得直往薛云初身上蹿,凌双双两眼冒出星星来,这几日来的郁气可算是有地方撒,于是大喝一声“呔!”便提剑冲了过去。
这一波人倒是不少,让她打得无比痛快,其中还有那么几个高手,过了好几招打得很是过瘾,让她有了点兴趣,血溅到脸上,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更兴奋了。薛云初想:这师姐莫不是被这小娃娃整魔怔了,现在借机发疯呢,这帮贼人遇到她真算是前世不修。
正打斗间,忽而一只箭羽呼啸而至,咻的一声直中那匪首正脸。她还没来得及缩脖子,又是嗖嗖几箭,剩下的几个也倒了。
“啊呸!还有人半道抢人头的!谁呀?”凌双双冲那边怒吼道。
马蹄声由远而近,一匹毛色黝黑,铮光发亮的宝马从山坡上慢慢走下来。薛云初看到这匹马顿时一愣:咦,这马儿挺眼熟?
待那马上之人行至她们面前,薛云初并凌双双俱是一愣:咦,这人更眼熟?
来人便是袁家小七,袁无错。此时已经到了五月下旬,五福寺这附近皆是鲜红欲滴的石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在绿叶的映衬中格外的鲜红夺目、娇艳欲滴。那少年郎英姿挺拔地策着马儿自花间山坡上走下来,自是有着说不出的一番潇洒面貌、风流姿态。
袁无错十分利落地下马来,黑龙驹踢踏着四蹄儿,欢快地跑过来绕着薛云初打转,因为过于热情,马头蹭过来差点给她怼了一个趔趄。马尾险些扫到凌双双的脸,让她憎屋及乌,连带那匹骏马都十分的不喜欢起来,古人云物随其主,真诚不欺我也。
黑龙驹:嗯!熟悉的味道!宣!
袁无错:哎,缘分!
薛云初:嗯,好巧。
凌双双:呸,晦气!
四年时间,袁无错看起来长得更高更壮了一些,此刻他身着玄色交领祥云暗纹的长袍,腰间系着那“腰上黄”,此刻甚是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凌双双白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薛云初。
她干笑两声,轻轻拍着黑龙驹,见凌双双一副见鬼的样子,只得勉强扒开阿鱼抱着自己小腿的两只手,对着袁无错行礼道:“方才多谢袁大哥相救,不知袁大哥为何在此处?”
袁无错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奇异的情绪,他俩现在可是亲戚!此刻心情十分愉悦地道:“阿初妹妹好!我随我娘和九妹妹到五福寺进香,我娘她们与住持论佛,我正好出来走走。”
他忍不住要在心里夸一夸自己,要不说他聪明过人呢,这出来走可走得太对了。
凌双双抱着双臂道:“那可不,真要谢谢他,再晚点贼人都被我解决完了。”
袁无错大人有大量,浑不在意凌双双夹枪带棒的那番话,只望着薛云初道:“阿初妹妹这是从何处来?往哪里去?这车上的是?”
凌双双翻了个白眼:左一个阿初妹妹,右一个阿初妹妹的——阁下没有自己的妹妹吗?
几人寒暄过后,袁无错皱着眉看着这个小不点:“那你们两位姑娘家带着这小胖——小公子终归不大好,不如把他交给我,我在此处等他家人便是。”
阿鱼闻言突然窜起来,一把将薛云初的腿搂得死紧,生怕她一张口就答应了。
袁无错切着牙瞪着他,小胖子死死抱着薛云初的腿瞪了回来。
薛云初边无奈地掰开他的手边吃力道:“怕是不妥当,这孩子还小,又突逢惊吓。此时约莫是害怕得厉害,一路都这么惊弓之鸟似的过来,实在是不好换人了。不如我们就在五福寺客房住下,那护卫曾说,家中的人马上就寻过来了,想必就这两天了。”
袁无错清了清嗓子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温声道:“也好,反正我阿娘她们今夜也歇在这寺庙客房中。你们正好做个伴,我也方便保护你们。”
凌双双:“哦呵呵那就多谢咯。”——要你充好人。
一行人到了五福寺,薛云初见过程夫人和九姑娘,打过招呼之后,与九姑娘很是寒暄了一阵,入夜便在旁边客房住下不提。
袁无错则连夜去找寺里的高僧给自己算了一卦。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叩叩,阿初妹妹,凌师姐,可起来了?”
是袁九姑娘和她的丫鬟。
凌双双打着哈欠把头发随手一束,便开了门。薛云初正好也整理完毕,正给阿鱼掖着被子。
袁九姑娘精神抖擞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我都听我七哥说了,现下五福寺门口有一队车马在打听一个可胖的小孩儿,是不是他?”